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斷流刀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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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這漢子也不知田先生隱秘,道:「小的只知這田先生在一致仕大吏府中充西席幕賓,文墨極好,是敝院胡二姑風塵知己,手面又大,胡二姑現在不見客了,甘願為田先生外室。老白系田先生鄉親,只要手頭緊,必來向田先生索借。」 賀姓文士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賀某幾乎錯怪了老白。」言畢微微一笑,繼續書寫請帖。 片刻,十四張請帖書完,賀姓文士在懷中取出一錠白銀,笑道:「這錠銀子賞與你,辛苦跑上一趟吧!」 銀子是白的,眼睛是亮的,大漢不料賀姓文士出手如此大方,不禁喜笑顏開,道:「小的這就去。」接過銀子,拿起請帖,急急轉身奔出廳外而去。 鴇兒立在廳角已久,向賀姓福了福,笑道:「老爺還是什麼吩咐?」 賀姓文士略一沉吟道:「瓊玉院久聞其名,但久聞不如一見,你領我隨處走走吧,選個擺酒之處。」 老鴇喏喏連聲…… 就在此刻,德勝茶園樓面忽見一個面目森冷如冰,高瘦黑衫中年漢子走上,後隨靈蛇老白。 追風無影申子超忙向鄰席四武林人物投了一眼色。 但見其中一人道:「酒醉腹飽,我等也該走了,王賢弟你意欲何往?」 「後山窪子河港中,三位如無事,不如隨小弟同往,小弟知道對河有一極好的去處。」 三人欣然允諾,惠了銀兩,蹬、蹬、蹬,下得樓去。 那面目森冷高瘦漢子,向靈蛇老白道:「我那友人不知為何未來。」竟向樓下而去。 靈蛇老白禮數卻極為周到,哈腰高聲道:「爺台務請下次再來光顧!」 追風無影子申子超同著友人亦起身離座而去。 郊外積雪茫茫,一片銀白,四點身影疾行如飛奔向後山窪子。 片刻,王姓漢子突然身形停住,道:「就是此處!」 三人身形微俯審視其言真假,一人面色一變,喝道:「王賢弟所言一點不假,我等微末武功不可招惹是非,走!」 四條身影彈空而起,遠曳身杳。 此處地勢不平,雪阜之後倏地閃出瘦長黑衫中年人,陰冷目光逼射如電,果然發現銷化屍體之處積雪並非原來,而系別處移置。 那中年人蹲了下來,撥開覆雪,一股淡淡腥臭撲鼻送入,足證所言無訛。 此人細心得很,七具化屍之處均一一發現,並尋獲兩支兵刃,疾逾飄風掠去,約莫奔出三裡之遙,只見雪地中聚立五黑衣人,身形頓住,道:「不錯,此人並非虛言。」將自己發現告知。 另一人道:「看來,孫老鬼定還潛隱京師,此人不除乃本門無窮隱患!」 驀地—— 只聞一聲陰冷笑聲隨風傳來道:「你等六人是否卓天奇遣來?」 笑聲冰寒刺耳,令人戰慄。 六人不禁面色大變,循聲望去,但見一豹頭燕頷貌像威武灰衣老者屹立在五丈開外,虎目威棱逼射。 灰衣老者並非傳言中的摩雲神爪孫道元,肩後一支長劍無疑也不是紫電劍。 瘦長黑衫人膽氣立壯,冷笑道:「我等臉上刺了字不成,尊駕為何張冠李戴?」 灰衣老者仰面哈哈大笑。 笑聲宏烈,隨風遠播,震耳欲聾,六人面色大變。 瘦長黑衫中年人一身武功已臻上乘,如非奉命不得妄自逞強,早就以獨門陰毒武功出手一擊了,此刻強自抑制,卻目中怒光閃射。 老者笑聲一定,沉聲道:「你心中不忿麼?不論你等是否卓天奇門下,我老人家一望就知你等並非善類……」 一言未了,已激起一匪徒怒火,矮身猛地撲出,雙掌疾打出六支旋棱透風蜂鈴鏢,十指箕張如鉤挾著陰柔真力抓去。 那鏢乃風磨銅與緬鋼淬合打鑄,宛如螺旋,由於中空,一經打出,蜂鳴銳響,鏢勢更非直線,尤其六鏢齊發,非但無法閃避,而且惑人心神,辣毒已極。 此人亦是黑道中佼佼不群人物,鏢不輕發發必有中,只見灰衣老者面色一變,竟然不退反進,身形猛然飛起迎向蜂鈴鏢而去,一襲寬大灰衫倏地隆張,佈滿無形罡氣堅逾精鋼。 只聽一片叮叮聲響,透風鏢悉被震飛墮在雪中,匪徒雙手拾指亦猛戮在堅逾精鋼布衫上。 一聲淒厲慘噑騰起,雙手拾指根根折斷,身軀嘭地墮地,灰衣老者發出一聲狂笑,右掌一沉劈下。 四條身影忽飛空撲出,厲喝如雷,欲搶救同黨免於一死。 瘦長黑衫中年人瞧出灰衣老者為武林頂尖高手,恃強猝襲同黨必遭無幸,一見四人撲出,暗道:「糟了!」 突聞灰衣老者哈哈大笑,一道強烈眩目白虹揮出,寒氣颼颼逼體如割,不由魂飛膽寒,暗驚道:「白虹劍!」淩空倒翻而出,穿空電射遁去,耳中猶聞慘噑淒厲,灰衣老者宏烈笑聲送入耳中,只覺胸中一陣奇痛。 瘦長黑衫中年人一逕飛奔,頭也不回,逃至城郊,已是薄暮時分,察知灰衣老者並未追來,心神方定邁入城中…… 盛秋霆在宮內正散值返寓,面色如罩上一層陰霾,可憐他胸羅奇學,淵博浩深,竟無計可施,這日顯得六神無主,張惶失措,頻頻發出長籲短歎。 複壁中青衫文士忽疾閃現出。 盛秋霆一見青衫文士,即道:「你來得正好,我方才散值返歸,得自風聞,已有三名侍衛伏誅!」 青衫文士道:「那三人伏誅,大人知否?」 盛秋霆搖首苦笑道:「處於如此惡劣情勢下怎還敢探聽,我若一旦脫除奇毒禁制,必將紫禁大內夷為平地。」 青衫文士默然須臾,道:「學生須稟明一事。」繼低聲詳細敘出。 盛秋霆駭然色變,大驚道:「白虹劍亦露面了麼?你傳命下去,門下若膽敢故違,逞強出手,不論功過,立於賜死。」 門外忽傳來高聲道:「唐公子來訪!」 盛秋霆倏地起身,道:「說我出迎!」 青衫文士一閃隱去。 盛秋霆面色一整,邁步出室,迎著唐夢周進入書房落坐道:「老弟入京酬應甚繁,盛某原欲設宴為老弟洗塵,無奈不得其便,又恐老弟分身乏術,是以屢屢作罷,望老弟見諒!」 唐夢周朗笑道:「你我相交莫逆,如此反顯得有點生分了,在下來京深以此為苦,僅昨晚入宮覬見片刻,即叩辭而出。」 盛秋霆道:「老弟今晚有暇否?」 唐夢周搖首答道:「稍時尚須應鞏禦史邀宴。」 盛秋霆道:「老弟可算是布衣王侯,禮遇極隆,寵信有加,令人不勝欣羡。」說時似胸中無限感慨,發出一聲長歎。 唐夢周望瞭望盛秋霆一眼,道:「盛大人莫非有什麼難言隱衷?」 盛秋霆道:「老弟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故問?」 「那要看盛大人所說何指!」 「朝廷有削藩之意。」 唐夢周不禁一怔,道:「這事由來甚久,因聖上仁厚屢屢恐傷兄弟友愛而作罷論,此乃國家大事與大人職責無關,為何……」 「老弟誤會盛某用意了。」盛秋霆忙道,「聖上疑心內廷侍衛與外藩勾結,是以……」 忽轉面長歎一聲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豈可因一粒鼠屎搞壞一鍋羹。」 唐夢周正色道:「此正是聖上仁厚處,不為內廷侍衛極少數不肖份子與外藩勾結,而興起大獄,如是桀紂之君,定悉數處死,斬草除根永除後患,盛大人胸懷坦蕩,時至自然澄清,何須耿耿在心。」 說著語音略頓,又道,「在下入京不久便已風聞,但聖上及娘娘竟隻字未提,一介布衣不能議論國事,天怒不測,在下不想惹來滅門大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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