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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叮叮」金鐵交擊,兩人身形倏地分開,錦袍人一角鬚髮竟被削落,目中暴射怒光,喝道:「尊駕刀道不凡。」右劍虛張,俟機出手。

  談靈冷笑道:「閣下也不錯!」平胸劃出一太極,閃出眩目刀飆。

  錦袍人只覺談靈刀式奇詭玄奧已極,無法攻出一劍,不禁心神大駭,雙目神光逼注在談靈刀尖上久久不移。

  雖然兩人未再攻出一招,但場中彌漫著的森森殺氣令人窒息緊張。

  呂劍陽、盧琬玲無疑受了極重的內傷,靠在樹幹上頻頻調息,面色蒼白如紙,胸隔間刺痛如割。

  金天觀四傑亦是一般,傷勢卻較呂劍陽、盧琬玲兩人稍輕,聞得談靈已解救其師,心頭狂喜,互示一眼色,欲潛入鐵鶴觀。

  飛龍道長已然瞥見四傑神色有異,冷笑道:「四位莫生妄念,否則休謂貧道寶劍不利。」

  突然,錦袍人與談靈劍刀雙雙出手,勁風呼嘯,寒飆漫空,劍勢宛如石破天驚,長虹電掣,談靈刀外化刀,三式連環,淩厲奇絕。

  只聽錦袍人發出一聲長嘯,長劍疾繞磕震談靈攻來刀勢,一片金鐵激鳴中,錦袍人身形沖天拔起,疾如星射丸擲逸去。

  錦袍人一柄長劍被絞碎化作滿天流螢,地面尚遺有滴滴鮮血,不言而知錦袍人已負了創。

  飛龍道長見狀面色慘變,跟前人影一閃,談靈面寒如冰飛落在面前。

  只見談靈長刀一晃,刀尖已抵在他那心坎要穴上。

  飛龍道長面色黯淡,道:「施主要斬盡殺絕麼?」

  談靈搖首道:「在下從不斬盡殺絕,但觀主須遵從一事。」說著撤回長刀。

  飛龍道長道:「施主請講!」

  談靈道:「今日之事必須守秘,以免不測之禍,更須戒束門下,半年之內不得出鐵鶴觀一步。」

  飛龍道長道:「只這些麼?」

  談靈道:「正是!」

  飛龍道長道:「難保錦袍人不再前來敝觀。」

  「諒他不敢再來了!」談靈冷冷一笑道,「觀主請率領門下回觀,在下隨後就到。」

  飛龍道長神色黯然,打一稽首,道:「貧道回觀恭候大駕就是。」率領觀眾緩緩走入鐵鶴觀內。

  穀雲飛道:「家師安好麼?」

  談靈笑道:「好,四位傷勢無礙否?」

  穀雲飛答道:「我等已服下本門靈丹,現已無礙。」

  談靈道:「既然如此,請先入觀!」說著快步望呂劍陽、盧琬玲兩人走去,抓起呂劍陽左臂,扶視脈象,知傷勢不輕,迅快取出兩粒丹藥,命兩人服下,雙掌掌心分抵在兩人後胸「命門穴」上。

  兩人只覺一縷陽和熱流循穴攻人,流經周天……  盧琬玲顰眉問道:「閣下真是談靈麼?」

  談靈聲寒如冰道:「難道是假的麼!」雙掌一收。

  呂劍陽道:「多謝!」

  談靈附耳密語了一陣。

  呂劍陽連連點首。

  盧琬玲站在一旁以疑惑的目光注視兩人。

  談靈言畢,疾步如風奔去。

  盧琬玲搖首自言自語道:「我真不信他就是談靈。」

  呂劍陽道:「姑娘為何不信他是談靈。」

  盧琬玲道:「他用來取勝錦袍人的刀法似是震懾江湖之追魂三刀,那追魂三刀卻是獨臂人魔冷飛不傳之秘,想那談靈作惡多端,人所不齒,怎能蒙受冷老前輩青睞。」

  呂劍陽微微一笑,道:「在下那一式劍法也是偷學談靈而得,惜未參悟神奧。」

  盧琬玲不由一愕,道:「尤其談靈面貌雖醜,但那氣度令人不禁生出親近之感,一個人轉變盡可能在一夕之間變換,但氣度須潛移點化,隨其修養學問陶冶而變,決不可能旦夕間前後判若兩人。」

  呂劍陽哈哈一笑道:「姑娘知人之能不愧鬚眉,然則請問姑娘他非談靈乃系何人。」

  盧琬玲不禁一怔,知語中有話,陡生疑雲,詫道:「閣下必有所指,請問他是何人?」

  呂劍陽道:「茲事重大,天機不可洩漏,此人也是姑娘舊識,他日必知分曉。」

  說時,鐵鶴觀內魚貫走出金天觀主姚紹九及穀雲飛等人,後隨老幼婦孺。

  呂劍陽一躍而前。

  金天觀主道:「談大俠何往?」

  呂劍陽道:「他走了,命在下留言轉告觀主。」說著低聲附耳說了一陣。

  金天觀主滿臉惜別之色,道:「貧道遵命!」說時又向盧琬玲面致謝意,率眾告別而去。霎那間,群雄紛紛賦別,只剩下呂劍陽、盧琬玲兩人。

  呂劍陽道:「姑娘如今意欲何往?」

  盧琬玲不答,反問呂劍陽道:「閣下呢?」

  呂劍陽暗忖:「好厲害的紅衣羅刹。」當下笑笑道:「在下受談靈之托,追尋白衣凶邪下落。姑娘,你我後會有期!」言畢抱拳略拱,一振雙臂,疾奔而去。

  紅衣羅刹盧琬玲皺眉一笑,隨後趕去。

  斜陽影裡,林木蕭森,寒風陣陣,飄飛離枝凋葉,逐空亂舞,李同康所居宅院仍是那麼莊嚴宏偉。

  門前草坪上突飛掠而至四五人,其中之一正是那錦袍人,目光炯炯注視著那兩扇破碎的朱漆大門。

  只見錦袍人長歎一聲道:「可惜在下慢了一步,卻被李同康老賊取得白虹劍,風聞申屠宗遇害,李同康擅用奇毒,無人能制,是以誘擒金天觀主……」

  一黑衣老者道:「金天觀主未必能抵禦奇毒。」

  錦袍人道:「金天觀內產有一種野生藥草,能辟奇毒,姚紹九已承恃此藥草曾侵入此宅,雖無功而退,卻未受奇毒所害,不料被談靈小輩所阻,致功虧一簣。」

  黑衣老者道:「令主盡可去金天觀內採取藥草就是,何必須姚紹九不可?」

  錦袍人聞言冷笑道:「觀內藥草已連根拔除無遺,除了當面逼問金天觀主別無他策。」

  「令主問過了麼?」

  「問過了,藥草俱帶來此處,長途攜帶,千里迢迢,時日過久已失靈效。」

  黑衣老者道:「令主,眼下應如何對付?」

  錦袍人面泛一絲森冷笑意,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意欲用火攻,一把無情火將此宅燒個一乾二淨,李同康無處藏身必逃竄而出。」

  「令主此計雖好,但老賊有白虹劍為助。」

  「無妨,我等施展暗箭定可成擒。」錦袍人仰面望瞭望天色,接道,「只待入晚即刻行動。」說著率眾快步隱入長草叢中。

  一株參天古檜上隱藏著一位白衣人,尚有一人正是閻尹。

  白衣人兩道森冷眼神注視著錦袍人等身影消失後,不由低哼一聲道:「此人是誰?莫非就是藏身在白馬寺內紫衣怪物麼?」

  閻尹神色恭謹道:「屬下不知,須否屬下前往追蹤,必可探出此人底細。」

  白衣人搖首道:「事不在急,眼前須先發制人,在他們未動手之前,我等應先取得白虹劍。」

  閻尹連連點頭應是。

  白衣人忽道:「此人口中所說的談靈不是本門弟子麼?」

  閻尹道:「正是,方才屬下聽顏鴻慶說談靈此刻已趕往玄靈宮去了。」

  白衣人微微頷首,輕歎一聲道:「至今仍不知紫電劍下落,不得已才求其次,但願白虹劍可使本座如願如償。」說時彈身拔起欲掠入宅內。

  誰知他才虛空掠出三四丈外,突又轉身一個「淩雲翻龍」,重又落回原處,道:「太遲了!」

  閻尹聞言愕然道:「為什麼?」

  驀聞數聲驚天霹靂大響,宅內硝煙奔空,震飛起一片亂石斷瓦,接著冒起一片血紅火舌,轉瞬間照耀著昏暗的夜空。

  那火勢迅快無比,偌大的莊宅全都籠罩著一片熊熊烈焰之下,漫空飛飄火星,炙熱逼人窒息。

  宅內高樓上李同康不料有此巨變,不禁瞠目結舌,樓外忽飛掠入七個黑衣勁裝漢子,道:「長老,咱們護著您老沖出宅外。」

  李同康神色黯淡,淒然一笑道:「來不及了,逃出宅外還有一大段路程,不死必傷,就算能沖出宅外,對方必事先有著惡毒謀劃,我等必自投羅網,他們志在白虹劍,不如趁著老朽活著之際,將此柄白虹劍毀去。」

  忽聞一清朗語聲傳來道:「毀去白虹劍未免可惜。」一條身影疾飄而入。

  李同康瞧出來人正是談靈,面現驚喜之色。

  談靈道:「現在無暇詳言,諸位請緊隨在下逃出險厄。」率領李同康等人望東南方奔去。

  堪近宅牆,火焰狂騰中只見一方長廣不過五丈水池,池中矗立一亂石堆立假山。

  談靈先躍入水池,假山下有一隱入水面的缺口,談靈矮身鑽了入去。

  李同康等魚貫鑽入,原來是一條長長水道,昔年建造此宅主人佈置這座庭園,巧匠設計由遠處河川溪流引入活水,砌建兩條水道,他們所經之處正是出水暗渠。

  李同康等人均為烈火灼傷,頭目暈眩,經冷水沖澈只覺遍體清涼,神智立爽。

  諸人出得暗渠後,只見存身在一彎景物清幽小溪旁,遠處仍是紅光燭天,火勢熊熊上升。

  李同康有著再世為人之感,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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