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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這倒未必!」符竹青冷冷一笑道:「片刻之前就有一不知名人物窺察老朽居屋,為談靈警覺猝施暗器重傷倒地。」

  方思遠面色微變道:「匪徒現在何處。」

  符竹青道:「談靈逼問他是否五毒堡門下,這匪徒竟自絕而死。」

  方思遠心中一塊大石方始落下,嘻嘻一笑道:「符老如今意欲何往?」

  符竹青道:「老朽至廚下吩咐一聲,準備盛宴,一則與他接風,再為引見我等百泉崖諸人,稍時方兄請來聽濤樓作陪。」

  方思遠忙道:「方某遵命。」

  符竹青又道:「方兄,煩勞轉知各位同道,老朽未能一一而告。」

  笑彌陀方思遠爽朗一笑,應命如飛別去。

  符竹青定了定神飄然遠去,轉眼身影如豆。

  談靈獨坐窗前,目凝遠處沉思,忽聞門外響起嚴薇薇嬌脆語聲道:「可容賤妾拜見麼?」

  「嚴姑娘請進!」

  嚴薇薇身影翩若驚鴻疾閃而入,多日不見,玉容清減了不少。

  她目睹談靈形像,禁不住一呆,道:「是你麼?」

  談靈笑道:「正是在下!」

  語聲無異,嚴薇薇判明果是唐夢周,笑靨徒展,嫵媚已極,道:「易容之術一無破綻,如非說破,賤妾依然不敢辨認。」

  談靈道:「想必姑娘已知在下來意!」

  嚴薇薇道:「賤妾自傅嬤嬤口中得知。」說著神色微變,星眸中泛出一縷憂慮之色道:「少俠欲相救柏月霞,賤妾並不反對,但賤妾並無解藥,即使少俠另有靈藥相救使柏姑娘神智恢復,恐賤妾有性命之危。」

  談靈搖首道:「無妨,在下自有良策,使顏鴻慶不疑墮入術中。」說著手指一隻天青細頸瓷瓶,接道:「瓶內貯有淨水,可解百毒,拿去不使柏月霞知之,從此刻起直至明晨與柏月霞五次分服,明晨在柏月霞未醒之前在下自會與柏月霞相見。」

  嚴薇薇聞言恍然悟出唐夢周與柏月霞之間定有一段不平常的情緣,芳心自不是滋味,不禁幽怨一笑。

  談靈立起手撫嚴薇薇香肩,低聲道:「在下並無二心,從此刻起薇妹與月霞更是風雨同舟,若不慎掉以輕心,恐有性命之危。」

  嚴薇薇似觸電般輕嗯一聲,道:「賤妾遵命!」回眸嫣然一笑,儀態萬千,蓮步姍姍離去。

  片刻,符竹青匆匆返回,道:「一切均已安排妥善,但內中有兩三人似與談靈相識,稍時少俠晤面時先得酙酌一下為妥。」

  談靈怔得一怔,暗道:「自己來時荊一鳴曾謂除他之外就數談靈武功最高,亦數談靈最冷酷無情。」既然已有充分準備,更有何懼,遂微微一笑,道:「符老先行一步,在下隨後就到。」

  符竹青告辭離去。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談靈飄然出室,聽濤樓相距符竹青所居僅有數十步,談靈故作慢步,低首沉吟。

  突聞身後傳來顏鴻慶語聲道:「談老師似心事重重,能為顏某一說麼?」

  談靈別面後顧,只見是二谷主顏鴻慶,笑容滿面目注著自己,忙道:「二穀主怎會來此?」

  顏鴻慶道:「茲事體大,不得不來,談老師查出了一絲端倪麼?」

  談靈道:「線索已有,只是未能斷定,在下請符竹青備下酒宴在聽濤樓上聚宴,欲從語裡話間察言辨色偵出,二穀主所遣來百泉崖的恐有多半俱為五毒堡網羅。」

  顏鴻慶面色一變,道:「這話顏某無法置信。」

  談靈目泛怒光,沉聲道:「信與不信悉憑二穀主,看來在下無必要留此無憂穀,日後誤了大事概由二穀主承當。」

  顏鴻慶不由呆住,他乃陰柔深沉之人,心中雖極怒憤,卻一絲不露顏色,藹然微笑道:「談老師必有所見,可否見告。」

  談靈冷冷一笑,遂編造一套詭詞,將那匪徒臨終遺言,雖語焉不詳,卻隱有所指。

  顏鴻慶道:「此人死了麼?」

  談靈道:「死了,在下為防風聲走漏,棄屍於絕壑之內。」

  顏鴻慶暗道:「好啊!如此即死無對證。」

  談靈瞧出顏鴻慶神色微露異樣,胸中便已了然,道:「二穀主必暗責在下出手太辣,死無對證,其實匪徒乃自絕而死,當時笑彌陀方思遠形跡詭秘,徘徊在符竹青居室附近,顯然作賊心虛,這樣吧,二谷主將方思遠喚出,嚴詢逼問必可吐出實情。」

  顏鴻慶面色微變了變道:「五毒門下既潛入本穀臥底已久,為何遲遲不動手。」

  談靈道:「時機尚未成熟!」語氣斬釘截鐵,面色冷肅寒沉。

  顏鴻慶顯然為談靈危詞所動,沉聲道:「顏某立召方思遠來問。」

  談靈道:「在下避開一時,前往聽濤樓上。」

  顏鴻慶道:「請便!」

  談靈抱了抱拳,縱身如飛向聽濤樓掠去。

  聽濤樓上華宴盛開,五張八仙大桌面,上陳山珍海味,只見黑壓壓地人頭,笑語喧嘩,觥觴交錯,符竹青極周旋之能頻頻舉杯相敬。

  只聽一洪亮語聲道:「主客談靈怎尚未見駕臨,符老該遣人催請。」

  一個職司添酒小童朗聲道:「談老師現與二穀主敘話,稍遲即來。」

  但見樓外快步趨入一勁裝中年漢子,走在笑彌陀方思遠身側,附耳低語數句。

  方思遠滿面笑容倏地消失無蹤,但這只是一霎那時間,笑容又再度升起,隨著那勁裝中年漢子走出。

  南崖之上一道飛瀑傾瀉,搖曳天半,萬斛噴珠,映著斜陽幻起五彩斑爛異彩,眩目神眙,崖底百丈,寒澤深碧,瀑瀉沉注入潭,轟隆如雷,銀珠飛濺,數十丈方圓內,濛濛若霧,置身其處,宛如清涼世界。

  顏鴻慶屹立在潭旁一塊光滑平整大青石上,面色陰晴不定。

  笑彌陀方思遠身影疾如鷹隼般,電瀉疾落在青石上,朗聲道:「二谷主召喚屬下為了何事?」

  顏鴻慶神色和靄,道:「風聞五毒堡門下滲入本谷,顏某為此不勝憂慮,怎奈無法查明,你可有所知?」

  方思遠心神大駭,笑容仍一如原狀,道:「屬下不知,想必是謠諑,屬下認為來源可疑。」

  「真的麼?」顏鴻慶緊接著沉聲道,「你真的不知麼?我自問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賣身投靠五毒門下……」

  話猶未了,方思遠面色疾變,右手倏地飛揚而出,疾如電光石火向顏鴻慶脅下抓去。

  他快,顏鴻慶比他更快。

  只聽方思遠發出一聲慘噑,一隻血淋淋手掌叭噠墮在青石上,方思遠只剩下一截斷腕,血湧如注。

  顏鴻慶指出如風,飛點了方思遠數處穴道,止住方思遠斷處如注血流,冷笑道:「方思遠,你若不吐實,當知顏某手段辣毒。」

  此刻方思遠欲逃無力,淒然發出一聲大笑道:「二穀主,你認為屬下吃裡扒外麼?屬下亦是迫不得已,迄至目前為至,屬下未吐露本穀絲毫隱秘。」

  顏鴻慶冷笑道:「迫不得已這話何解?」

  方思遠道:「半月前屬下立在北崖下突感身後一冷,便自無法動彈,一股濃香隨即撲鼻襲人,只聽身後傳來一陰惻惻語聲道:『你已罹受奇毒,若你禁受得毒性發作痛苦便可饒你不死。』

  屬下當即喝問來歷,卻一無回聲。

  片刻之後,只覺體內宛如千百條毒蛇蠕蠕穿行,這滋味委實生不如死。

  約莫半個時辰後,身後陰冷語聲又起:『方思遠,從現在起你聽命於老夫,命你探明柏春彥潛隱之處禁制佈設及注意其女一舉一動。』」

  「你聽從了麼?」

  「與其抗命身受奇毒發作之苦,不如虛與委蛇。」

  「說得好聽,你可曾見過其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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