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大江寒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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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紅衣少女道:「唐公子可願接待我這不速之客麼?」 唐夢周定了定神,道:「姑娘駕臨,不知有何賜教。」 紅衣少女嫣然笑道:「你我本文武異途,各不相涉,但今日之事似異常離奇……」 唐夢周詫道:「姑娘是指何事。」 紅衣少女歎道:「公子明知故問,賤妾即指方才酒店中馬天祥腰中革囊之事。」 唐夢周搖首笑道:「此與在下無關,馬天祥身旁有無革囊亦尚無法確知,強入人罪,跡近誣害。」 紅衣少女發出銀鈴笑聲道:「賤妾一路追蹤馬天祥、高麟至酒店中,親眼目睹馬天祥身旁攜有革囊。」 「既是姑娘眼見是實,何不當面問明馬天祥?」 「但馬天祥在酒店內被竊!」 「那與在下何關?」 紅衣少女綻出如花笑容道:「賤妾又暗隨那四人之後,這四人竟投宿此店,賤妾在門外窺聽一人問道:「那東西放在何處去了?」 蒼老語聲答道:「放在唐……」底下卻寂然無聲。 唐夢周不禁朗笑道:「就憑此三字姑娘疑心到在下身上了麼?不怕姑娘見怪,姑娘此舉似捨本逐末……」 「賤妾知道!」紅衣少女面色一肅道,「但他們一行共是四人,少女竟無故失蹤,另三人又突遭暗算,賤妾心疑癥結端在少女身上。」 唐夢周面色一冷,道:「姑娘請說得明白些!捕風捉影甚為不智。」 紅衣少女怔得一怔,幽幽發出嘆息道:「事實與公子全然無關,賤妾何必強人所難。」話落身影疾閃而杳。 唐夢周默然端坐椅上,房內仍彌留著似蘭非麝芳香,陣陣襲送鼻端,忖道:「不知那藏身榻後的少女仍在麼?」 他雖非武林中人,卻知江湖險詐,防隔牆有耳,暗中目窺,稍動聲色將置那少女于死地不可,不知怎的他竟對那漠不相識的少女動了憐憫之念。 窗外狂風呼呼,滿空塵飛,天色漸漸陰暗如晦,唐夢周似倦極伸臂,走向榻房躺下,驀然瞥見枕旁留著一根字卷兒。 顯然是那少女留下的,唐夢周側臥面向床裡,手捺紙卷緩緩展開,書有密密麻麻字跡。 字是眉筆所書,雖然潦草卻不失絹秀,只見:「賤妾身負血海大仇,革囊中物可助賤妾復仇雪恨,關係至大,但怎料累及公子有不測之危,乃賤妾之不願見更不忍為,且賤妾不便久留此是非之處是以不告而別,革囊乞公子代為妥存,本年內賤妾必至尊府拜望取回,如屆時未至,賤妾定身遭不測埋骨他鄉,公子若憐賤妾薄命人,尚望遣一介密使將革囊送輿大理飛虎峒舍妹方亞慧,賤妾雖在九泉亦當感恩,下款方亞芬襝衽百拜。」 唐夢周心說:「原來她竟走了!」又不知怎的,頓感惘然若失。 他面裡側臥一動不動,又似是熟睡又卻似沉思。 久久,忽聞院外傳來宏亮的大笑道:「老弟台睡著了麼?」 唐夢周聽出沙青雲語聲,翻身坐起,只見沙青雲已自飄然而人,笑道:「天色向晚,沙某已命店夥喚來酒菜,你我開壞暢飲,一掃胸中鬱壘。」 店夥已隨著沙青雲後手提木盒、酒壺進入房中。 唐夢周道:「怎勞閣下費神。」 沙青雲大笑道:「朋友論交最重投緣,沙某生平落落寡合,但一見老弟宛如莫逆舊識,情不自己。」 唐夢周微微一笑道:「謬承閣下抬愛,惶愧不勝。」 店夥將窗葉合攏拴好,點燃了一盞油燈,取出酒菜欠身退出。 兩人互敬了一杯,沙青雲長籲了一聲道:「沙某從未見過今日如此雲詭波譎之事,迄今仍然茫無頭緒。」 唐夢周道:「革囊中究竟何物?」 沙青雲搖首嘆息道:「誰知道!」 唐夢周望了沙青雲一眼,道:「閣下不是追蹤那羅沖身後麼?」 沙青雲點點頭道:「那三自稱販藥營生老者陳屍在溝壑中,面目全非,竟查不出死者真正來歷,但沙某慶倖與羅沖誤會冰釋。」 繼又長歎一聲道:「沙某回轉途中,又發現那少女亦陳屍郊外亂林中。」 唐夢周不禁面色微變,道:「是她!」 「不是她是誰!」沙青雲目泛忿怒神光道,「她雖為重手法擊斃,頭顱粉碎,衣履穿著卻逃不過沙某銳厲雙目。」 「閣下認准是她麼?」 「沙某自信眼下並無舛錯。」 唐夢周心如刀剜,面色沉肅。 沙青雲目注唐夢周臉上,詫道:「老弟似關心那四人為何?」 唐夢周冷冷一笑道:「兇手辣手殘酷竟殺害無辜,在下回至家中定稟明家嚴追查此事,務須水落石出,繩兇手于法。」 沙青雲愕然道:「奉勸老弟,江湖中事切莫涉及官府,沙某薄有俠名,豈能無動於衷。」 唐夢周忽在沙青雲面前斟滿了酒,舉杯相敬,道:「有閣下這一句話,在下就放心了。」 沙青雲一飲而盡,笑道:「武林中藏龍臥虎,人外有人,沙某雖說不能坐視,卻不敢。。。。。。」 唐夢周軒眉笑道:「在下知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閣下俠譽武林,一諾千金,就憑這點在下有什麼不放心的。」 沙青雲笑笑,倏然又雙眉濃聚,喃喃自語道:「囊中之物顯然鬼手鐵掌羅沖及馬天祥、高麟三人知情,今日來的武林人物著實不少,武功奇高,卻又形跡異常隱秘,他們何以不向羅沖三人伸手逼問,其中必有蹊蹺。」 忽聞一聲清脆笑聲傳來道:「你怎知羅沖能逍遙法網之外。」 沙青雲面色一變,大喝道:「什麼人?」 唐夢周聞得語音極為熟稔,不由微微一笑,朗聲道:「姑娘請進敘話!」 房門倏地推開,前見紅太少女一閃而人。 唐夢周道:「姑娘再次光降,必有緣故,請道其詳。」 紅衣少女笑靨如花,纖指一掠為風吹亂的秀髮,道:「賤妾也說不明白,但方才窺聽二位談話已釋胸中疑慮,究竟革囊中有何重要之物仍是一不解之謎,但關係一宗武林兇殺無頭公案,恐將掀起一場血腥浩劫。」 沙青雲雙眉微皺道:「姑娘何妨入席共飲一杯,沙某忝為武林末學,倘需沙某稍盡棉薄共張正義怎甘後人,此事雖撲朔迷離,如沙某猜得不錯,姑娘必知其中原委,我等願洗耳恭聽。」 紅衣少女豪爽不讓鬚眉,嫣然一笑,搬過一把椅子坐下,道:「賤妾盧琬玲,家師隱居雪山青蓬庵,法號珞伽……」 話尚未了,沙青雲雙眉猛剔,目露驚容道:「姑娘就是近年名震江湖的紅衣羅刹?」 盧琬玲嫣然一笑道:「沙大俠言重了,賤妾比起沙大俠來無異雲泥之別,區區微名又算得了什麼。」 說著柳眉微皺幽幽發出一聲嘆息,接道:「三月前家師忽奉王屋盲叟傳柬,書中語焉不詳,只道一久隱世外故友忽遭暗害,待他趕至時已是不及,那故友身受重傷經閉住呼吸佯裝氣絕斃命,竟然騙過兇手。」 唐夢周道:「在下雖非武林人物,盲叟二字無疑雙目已盲,怎瞧得見景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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