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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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玉芙響起一陣銀鈐的笑聲道:「聽陳得祿說起,裘相公有點頭巾氣,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裘飛鶚面紅未斂,更覺火辣辣一片灼熱,有增無減。 秦振羽深恐裘飛鶚臉上掛不去,走前一步,抱拳笑道:「我這師妹性喜說笑,請裘少俠不必介意,兄弟秦振羽聽師妹一再盛讚裘少俠在韓府中,暗中仗義解厄得以化險為夷,且武功更是卓絕,使兄弟心儀仰慕,今日一見,快何如之!」 裘飛鶚又是面上一紅,揖謝謙讓道:「在下不過是江湖未學,如何敢當幫主謬獎!」 韓玉芙剪水雙眸在裘飛鶚上一轉,盈盈含笑道:「裘相公!我想你不是一人前來,還有同伴哩!」 裘飛鶚暗驚韓玉芙心細如發,察理入微,當下一笑,向江邊高喚了兩聲。 片刻,連天蘆葦中騰起一條快捷的身形,彈丸飛躍,三起三落已落足江邊,張臂斜撲,疾如鷹隼般向巨舟艙面落下。 神偷押衙雲康一定身,裘飛鶚即向秦振羽及韓玉芙引見,互道景仰不已。 忽聞艙中傳出語聲道:「少年人!請入艙暢談上次未竟之言!」 裘飛鶚答道:「晚輩遵命!」 隨即入艙而去,韓玉芙與雲康跟著入內,僅留下秦振羽在艙外。 裘飛鶚一踏入艙內,只見鄧都無常盤足端坐中艙榻上,面上蒼白尚見汗珠順頰淌下,兩道如收炯炯眼神似顯得暗淡無光。 這情形不言而知是李同廉剛才出掌驅退白鶴真人等七人,耗費內力甚距所致。 裘飛鶚大驚道:「老前輩受了內傷嗎?」 李同廉微笑頷首道:「無妨,這點傷尚要不了老朽的命 …… 忽瞥見韓玉芙陪著雲康跨入艙內,又道:「芙兒!此位是空空妙手俠骨義膽盛譽武林之雲大俠嗎?」 雲康躬身長揖道:「不敢!」 李同廉目光望了頷上光淨無須的雲康一眼,心中甚覺疑惑不解,但未便詢問,右臂一伸,笑道:「請坐!」 雲康、裘飛鶚及韓玉芙側身坐在榻上,李同廉向裘飛鶚問道:「少年人!你現在當知道老朽是何人了?」 裘飛鶚道:「晚輩自石室中拜別老前輩後,已猜出幾分,只是不知道老前輩就是武林九異中之李老前輩!」 李同廉放聲大笑道:「老朽並不諱忌九邪,卻在你口中初聞九異美名,少年人心思靈敏,可見名師有徒!」 微微一頓,又道:「你年未弱冠,就涉身江湖,老朽暗命芙兒考察你,據說你似與郝塵、笑尊者等人有仇,莫非你是奉了師命在尋訪玄玄經下落嗎?」 裘飛鶚大吃一驚,正色道:「不敢隱瞞老前輩,晚輩確奉命尋找玄玄經,但家師志不在藏為私有,意在消弭武林一場彌天殺劫!」 李同廉似乎為裘飛鶚答言直率,不由得呆了一呆,和顏笑道:「老朽能聞知令師名諱嗎?」 裘飛鶚心中雖是大感為難,但此時此地卻不能有所隱瞞,遂朗聲答道:「家師常彤,但不是他老人家真實名諱!」 李同廉驚愕的望了裘飛鶚一眼,問道:「老朽從未聽得常彤其人……你能告知老朽令師形相嗎?」 裘飛鶚稍一沉吟,遂詳述常彤形相。 只見李同廉目中閃出淡淡憂傷的神光,喃喃自語道:「原來是他……嗯……一定是他……」 喃喃許久,才黯然嘆息一聲道:「令師就是與老朽齊名的九邪之一,催命判官桑丹三,鼎湖一役,獨缺令師同行,倘他當年能同去鼎湖,不致有今日之事發生,老朽也不會在鼎湖受人暗算被制穴道……」 韓玉芙忽接口道:「恩師!您老人家此話是何意?」 李同廉仰面重重嘆息一聲,這聲嘆息蘊藏著辛酸血淚已久,似無處發洩,藉這聲嘆息以排遣胸中鬱悶。 只見李同廉眼角竟淌出二滴淚珠,愴然神傷道:「回憶往事,不堪回首,老朽一生行事剛愎自用,辛辣無比,生平無知己,所能推心置腹者只催命判官桑丹三一人……」 當年神州九邪,威名四播,邪惡之名亦隨之崛起,但也有例外,九邪之首琅琊鬼使廉星耀為人最稱剛正,行事先辨明是非曲直而後酌量行之,一生光明正大,惜為九邪之名所累,君子涉身之道,當敦品力行,遠絕惡朋邪友,絲毫都走差不得…… 當年九邪,面和心違,只因廉星耀遇事疾言厲色,面斥其非,故各行其事,老朽亦不例外,唉!日話當年,令人神傷…… 除廉星耀之外,尚有一人面噁心善,號稱鬼手佛心,此人即是催命判官桑丹三,武功絕倫不說,且精擅岐黃,醫追華陀,堪稱世無其右,罕有其匹,稱之為異,毫不為虛,其與廉星耀誼厚甚篤,鼎湖一役倘他能參與其事或可握手盲和,化干戈為玉帛,但他卻失約,隱遁世外,收裘小俠為衣缽傳人……」 裘飛鶚知道李同廉心情沉重,暗暗替他難過,也為他慶 幸,要知人在逆境中,最易緬懷當年所行所為有所歉疚,孤獨形單,也最能懺悔已往,鄧都無常獨處暗無天日之石室,度討冗長的六年,當年的辛辣火氣磨得一絲俱無,安知非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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