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九三


  裘飛鶚正在心贊雲康老於江湖,料事如神之際,忽然瞥見江岸遠處十條黑影電奔而來,不禁叫了一聲,道:「雲大俠!你瞧!」

  雲康不由面現驚愕之色,忙道:「據老朽料測,事情必非尋常,老弟!你看出來人中有老道兩人嗎?一定是微山湖門下!」

  只見所來十餘人駐足須臾,隨又循著江邊向那三條巨舟撲趕而去。

  雲康忙道:「我們也跟著趕去,瞧噍熱鬧也好!」

  說罷,身形已縱出艙外。

  裘飛鶚皺了皺眉頭,暗說道:「看來江湖人物,到老也忘不了好管閒事的習氣!」

  跟著身形掠出,並肩落在岸上,疾奔而去。

  天色蒼茫,江風撲面洶湧,半個時辰過去,只見那三條巨舟並不是揚帆出海,而是往江淮下游支流彎右急駛進,似向常熱開去。

  前面十條人影身法疾快,不言而知均為身手絕倫之輩,又約莫一盞茶時分,十數人霍地停身止步。

  裘飛鶚心中懷疑他們為何止步不追,突覺雲康伸手牽住自己左臂,身不由主地跟著往左掠去,落在深可及人蘆葦中。

  兩人蛇行鷺伏慢慢掩近江邊,探首望去,卻瞥見三條巨舟停在江畔,那十數人只距離兩人五六丈遠處,語聲隱隱可聞。

  雲康悄聲道:「原來是微山湖老君觀牛鼻子與皖鄂交界九富山黑道巨魁神箭手容君亮門下沆瀣一氣,但不知舟中人物何事與他們結怨!」

  裘飛鶚凝目望去,果見白鶴真人也在內,站在與他並肩的是一五官朝天,縮項削肩的中年漢子,環腰系著一圈弓袋,果然就是神箭手容君亮。

  再轉目瞧那三支舟,只見靜悄悄靠著江岸,艙面並未見得有人,寂然無聲,似是三條無人船支,只聽得風翻蘆葦,颯颯作響。

  白鶴真人不由對容君亮望了—眼,道:「看來這三條巨舟泊在這裡不走,似有意引我入彀,不知容施主現在打何主意?」

  容君亮笑道:「這姓秦的小子,不過是長江下游新崛起的一個小船幫幫主,名不見經傳,又不是三頭六臂人物,就是他有意佈陣以待,讓我等入彀,我容君亮豈能怕了他!」

  白鶴真人微笑道:「姓秦的雖然是不見經傳,但身為一幫之主,武功倘不上乘絕倫,豈可服眾,號令全幫,何況還……」

  言尚未了,容君亮已自冷笑道:「道長莫非懼怕這姓秦的小於不成,那麼道長且請掠陣,容某先上!」

  白鶴真人想說出舟中尚另外隱了一個武功卓絕人物,見容君亮出言譏諷,面色一寒,冷哼了聲閉口不言。

  容君亮用手一招,立有三名勁裝大漢飛撲而去,撲至江岸邊,猛然雙肩一振,疾如鷹隼地向最近一條巨舟艙面搶落。

  那知三人還未落抵艙面,忽見艙中旋風似地掠出紫面大漢,雙掌分推而出。

  立時有兩名來人被掌力擊中,只哼得半聲便「撲通」摔落江水中,另一個則已搶抵艙面,一見紫面大漢掌勢如此威猛,不由呆得一呆,飛掌劈出。

  紫面大漢一擊而中,身形一挪,欺身而上,出手迅疾無倫,那容君亮手下掌勢才出,已被紫面大漢左手五指扣住腕脈,右掌如斧猛砍而下。

  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嗥騰出,但見容君亮手下一條右臂齊肩斷折,鮮血如泉噴出,紫面大漢跟著一腳踢起,那人被踢飛在半空,再度慘嗥中,如斷線之鳶墜向江中,水花飛濺,浮起一片紅潮。

  裘飛鶚暗暗驚道:「這紫面大漢不過是幫中一名香主,武功就如此高強,那姓的秦的幫主更是不同凡響,看來這姓容的有得苦頭吃了!」

  忖念之間,白鶴真人已自冷冷說道:「容老師!何必要讓貴手下之人送死,不嫌太冤枉!」

  容君亮冷笑兩聲,也不答話,突然一鶴沖天而起,升至兩丈高下時,一個翻身,頭上足下,流星疾矢般向艙面撲去,兩掌劈出奇猛淩厲的潛力,往紫面大漢當頭壓下。

  紫面大漢身形一閃,掠入艙中不見,掌力擊中艙面,只聽得一聲大響,艙面洞穿一個大孔。

  木片橫飛,艙身徭晃中,容君亮已自曲身—旋,飄落艙面。

  忽聽艙中傳出一聲朗朗大笑道:「來人莫非就是九宮山主容老師嗎?兄弟手下紫面香主全耀祖失手擊斃貴山三人,縱有不是,容老師也不該向無辜頑木出氣!」

  容君亮氣得一臉煞白,怒極獰聲道:「你是何人?即是英雄人物,怎不敢出艙答話,縮頭藏尾,豈是大丈夫行徑!」

  艙中又傳出朗朗笑聲道:「兄弟秦振羽,乃江湖無名小卒,本見不得人,還是不見的好,免得辱沒容山主盛名,不過,容山主如覺得孤寂煩悶的話,艙門敞開,只管請進!」

  神箭手聽得心中大感惶惑,不由一凜,艙中分明有埋伏,孤身進入定然無幸,面上遂泛起遲疑之色,進又不敢,退又恐被白鶴真人訕笑,為難之極,舉足不定。

  艙中秦振羽又傳出朗朗語聲道:「江風寒勁,容易招涼,

  山主如不屑進艙,恕不相送!」

  容君亮不禁大怒,伸手向腰際弓袋一摸,揚手打出一蓬飛箭,箭如芒雨般的向艙內射入。

  飛箭打入艙內,宛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不由心中一震。

  忽聽秦振羽笑道:「我這小小艙中,又不是什麼鴻門宴,竟然使出山主成名暗器,來而無往非禮也!」

  「也」宇才出,那蓬飛箭由一股強猛的勁力打出,如非容君亮左右閃挪得快,險被所中。

  這時,容君亮還有四名手下,見山主落在尷尬局面中,遂紛紛撲下,落在艙面上。

  白鶴真人雖在心裡不悅容君亮態度傲慢無禮,但此時此地不宜作鬩牆之爭,亦率領老君觀遭眾六人疾躍而前,一列立在江邊。

  雲康向裘飛鶚使一眼色,示意躡至近前,便於瞧出究竟,兩人身形疾動,輕輕撥開葦草欺前。

  容君亮此時膽氣又壯,大喝道:「秦振羽!你不出艙相見答話,就不怕容某毀了你的船支嗎?」

  艙中傳來一怕沉厲的冷笑,道:「兄弟與山主河水不犯井水,並無怨仇可官,山主一再盛氣淩人,究竟為著何來?趕緊把話說明,兄弟也不是怕事之人,否則,只怕山主是來得去不得了!」

  容君亮不由放聲狂笑,面色猙獰,左右四顧大喝道:「縱火燒了他們船支,看看他們能不出來嗎?」

  四名手下動作一律,飛快地雙手向懷中一揣,右手取出松油火摺,左手執著一支長可五寸的短箭,通體泛出藍色磷光。

  「刷啦」一聲,四柄火把同時火光燃起,忽然一片駐飆由艙內卷出,火焰一黑之際,只聽四人悶哼得一聲,一齊栽落水中。

  容君亮又驚又怒,又愧又赧,既心驚秦振羽武功高絕,能傷人於無形,而自己竟在白鶴真人面前坍台坍得如此慘重,手下盡遭戮殺,不禁面色如罩濃霜,兩眼逼露兇焰。

  只見容君亮兩臂骨碌碌作響,緩緩伸起,猛然雙腕疾翻,正待飛撞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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