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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十章 才出狼窩又入虎口

  夕陽卸山之際,裘飛鶚已踏入一片亂山之中。

  楓紅如火,鶚鴉噪林,秋雲逸飛,山風生寒,裘飛鶚見此山並無人煙,不由心生煩躁。

  他自離得那座小山之後,深恐為飛花谷匪徒發覺,竟朝荒山僻徑而走,不覺深入萬山叢林中。

  此時,腹中饑鳴如雷,恨不得找一人家,求食投宿,但心與願違,觸目盡是古木亂草。

  他暗暗焦急之際,只見面前崖角隱隱露出一角頹壁,不禁精神一振,身如電閃,馳躍奔去。

  他一奔至近前,不由大大失望,原來是一座荒廢古廟,已呈半頹。

  門首楣頭現出蝕剝字跡「閻羅古殿」,兩側左右有聯:天地亦大輪回,春去秋來,誰把這玉兔金烏,一刻留住。

  古今不少變化,彼生彼滅,請試視桑田滄海,幾度遷移。

  這「閻羅古殿」不知建自何年,歷盡滄桑,面目全非。

  一踏進殿內,天未全暮.光線雖然昏暗,但依稀可辨,蛛網百結,塵埃層積,苔生盈綠,牆塌梁歪,不勝淒涼。

  他走入數步,鼻中只嗅到一股血腥,較原濃濁的老腐氣味尤甚,不禁深深訝異。

  他猛力嗅了一嗅,暗道:「不錯!這正是血腥之味,而且還是方從人身流出不久,但是……」

  想到此處,忍不住轉首四顧,心說:「在這杳無人煙的荒山古廟中,那有負傷之人棲息其內,這不合情理,任誰均要趕去投醫,留此豈不是束手待斃!」

  殿內光線愈來愈沉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血腥之氣也愈來愈濃,廟外傳來幾聲梟鳴,淒厲刺耳,不由自主地汗毛根根直立,只覺得—股奇寒從脊骨飛湧而上。

  他強自按捺恐懼,由懷中取出火摺子,「刷拉」聲響,燃起熊熊火焰,一手護胸疾行入內。

  只聽裘飛鶚驚呼了一聲,火光映處,神案底下躺臥著一人,右臂已折,鮮血仍是不斷從創口溢出,染滿了他那黑衫。

  那人淒然一笑,道:「閣下料不到是黑衣秀士徐汝綸!」

  其聲微弱,杳不可聞。

  裘飛鶚知他失血過多,真元虧損太甚之故,不由側然,問道:「徐老師為落到這步田地,是否賽鬼谷郭彬所傷?」

  徐汝綸苦笑了笑,閉目不語。

  一個念頭在裘飛鶚腦中電閃而過,只覺得徐汝綸對自己深為重要,玄玄經他較自己知道得清楚,尤其他在黑道中之聲望,對行事尤為有利,想到此處,更覺得徐汝綸此時此地死不得。

  想了一想,迅快地從行囊中取出一個銅盒,置在徐綸身旁,迅出兩指點了肩胛幾處穴道,止住血液繼續外溢。

  徐汝綸微哼了聲,仍是閉目不動,臉上浮起耐不住痛苦之色。

  裘飛鶚掀開銅盒取出一包藥粉喂服咽下,等了片刻,疾伸五指,向徐汝綸「氣海穴」周圍五處穴道猛戳而下。

  這一手,非經驗豐富,部位分寸拿捏得奇准,缺一不可,否則弄巧成拙,助其速死。

  此刻的裘飛鶚是抱著死馬權充活馬醫心理,五指伸出之前,冷汗如雨冒出。

  他那包藥粉,功能導引散竄氣血歸元,他算好時刻,氣血歸入氣海穴時,疾戳而下,使氣血均聚在氣海穴上,保持真氣不散,延續徐汝綸生命。

  只聽得徐汝綸一聲淒厲慘叫,張口吐出一口淤血來,喘息頻頻後,須臾,徐汝綸笑一聲道:「想不到閣下竟有此驚人醫技,徐某有生之日,當湧泉以報!」

  話音趨強,清晰可聞,說時,翻身立起。

  裘飛鶚笑道:「在下只能保持徐老師七日真元凝聚不散,在此時期宜速投醫求治,還不得與人動手使力!」

  說時,望了徐汝綸斷臂一眼,道:「徐老師傷得如此奇重,途中莫非遇上什麼利害人物嗎!」

  黑衣秀士徐汝綸冷笑道:「除了笑尊者、追魂雙筆闕陵兩人合毆能斷了徐某左臂之外,還有何人?」

  裘飛鶚聞言一怔,暗覺得徐汝綸身負重傷,尚如此狂妄,不禁目光灼灼地望著徐汝綸。

  徐汝綸也自覺未免說得過份,蒼白的臉上不禁湧上一層簿薄的紅暈,忙道:「閣下恐未聽出徐某話意,那是說除了他們,還有何人對徐某這等手辣心狠!」

  黑衣秀士徐汝綸不待答言,忽聞殿外隱隱傳來二聲異嘯,疾劃電突,不禁面目一變,右掌揮熄了裘飛鶚手中的松油火摺。

  殿內又恢復了死寂的黑暗,殿外一片皎潔如洗月色。

  徐汝綸悄聲道:「徐某就在此山中遇見他們,被徐某聲東擊西之計逃脫,終因未能及早護住穴道,以致真元虧耗!」

  說時,語聲突變急躁道:「稍時他們必會找來,閣下功力雖高,但非其二人之敵,不如急離此地!」

  說著,由懷中摸出一卷紙頁,塞在裘飛鶚手中,道:「此卷東西,是玄玄經第九篇中下二章,中章是郝塵在杜光延身旁暗中換來,殊不知徐某又在郝塵手中以膺換真,但是否是真也不得而知,現徐某難再逃去,不如托閣下送交家師叔田新野處辨明真偽,家師叔現隱居徐州大槐莊!」

  裘飛鶚驚疑道:「那晚在獅子崖飛奪經文的真不是徐老師嗎?」

  徐汝綸道:「正是徐某,不過明知郝塵手中換自笑尊者的兩篇是假的,但為防萬一,故略施詭計!」

  說至此一頓,又道:「閣下請離此廟吧,只要徐某不死,自有真相大白之時!」

  裘飛鶚搖搖頭道:「在下不是臨危抽身之人,你我一見如故,有難自應共同擔當!」

  徐汝綸不禁大為感動,道:「與閣下四次相遇,竟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望請見告!」

  裘飛鶚微笑道:「在下裘飛鶚!」

  話音方落,他面色一變,原來殿外門首不知何時已立著兩人,皎潔月色映射下,可由暗處往明處看,極為清晰。

  左側立一個肥胖高大僧人,僧袍寬大。腰系絲絛,肩上斜搭著一柄方便鏟。

  右邊立著身瘦筆立一個老者,兩肩插有外門兵刃判官筆,兩人目如寒電逼射殿內。

  不言而知,這兩人就是笑尊者,追魂雙筆闕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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