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二六


  第七章 鳥盡弓藏醫馬獲招

  人是飄萍客,月是故鄉明。

  如銀月色,映在裘飛鶚房中,清澈異常。

  裘飛鶚那裡合得上眼,一陣輾轉翻側後,兩眼凝視著窗外明月,清風陣陣送來晚菊幽香,不禁又落入沉思中。

  天風馬場不啻是他的故鄉,六年來生長於斯,居住於斯,有著過份親切的感覺,尤其是馬場諸人對他那份熱情、關懷、令他永生難忘,一張張熟悉面龐,呈現腦際,忍不住熱淚盈眶。

  月道扛湖風光好,那知崎嶇險難行,才一離開便捲入是非漩渦中,令他手足無措,無所適從。

  他不知「玄玄經」為何引起如此重大殺劫,固然「玄玄經」本身是一本上乘秘笈,武林中人均欲搜有,也用不著這樣險詐毒謀,窮凶極惡地不擇手段。

  這疑問,任誰也不能答覆,何況他是個初出江湖的人,種種切切都令他新奇,尤其是武林中恩怨,更是有些大異常情,乖違離譜的事,使他茫然如墜五里霧中。

  他不由對時下世道人心,日漸沉淪,感慨唏噓,卻不料日後自己血腥雙手,比人更重。

  他想到冷若冰霜的諸葛荷珠,那種不盡人情凜然不可侵犯之色,直至現在,氣憤仍是未消,雖然如此,仍是懷念諸葛荷珠,他不知自己飛奔茅山獅子崖途中,荒林飛紙示警的是不是她。

  —連串的駭人見聞,在他腦海中閃電掠過,思想卻為葛蓓珊那種天香國色,絕世風華所定住了。

  人之好色,與生俱來,似葛蓓珊這種豔麗殊色,沉魚落雁,舉世罕有其匹,那勾魂一笑,佛祖也要動心,裘飛鶚血氣方剛何能例外。

  他不禁自慚形穢,暗道:「裘飛鶚啊!你面目黝黑,愚蠢飄零,焉可獲致美人青睞,只怕你今生休想!」

  他儘量抑壓著自己不再想葛姑娘,轉念到陳耕農身上去,陳耕農說的「金剛降龍九掌」,出自武聖百臂上人,但百臂上人未有傳人,恩師常彤從何而得,他大感惶惑。

  冷月西沉,房內一片沉黑,他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愈來愈不成寐,精神反見旺盛,索興披衣起床,踱出房外,屹立庭院,只見疏星幾點明滅閃爍,由不得生起天高人遠的感覺。

  驀見屋面忽然現出一條小巧身形,微一駐立,直向自己身前電瀉而下。

  裘飛鶚大為驚愕,急撤兩步,亮掌護胸,蓄勢迎敵,來人方一沾地,便悄聲道:「裘兄休驚,是小弟何筱亮。」

  不是何筱亮是誰,裘飛鶚更是詫異,目光打量了他兩眼,微驚道:「何兄弟怎知在下投宿這家客棧?」

  何筱亮詭秘地一笑,道:「本來小弟也是不知,小弟隨著那五個飛花谷匪徒,追去他們設窯之處,一入林中,才知家師與另兩師門長輩已先入林中,將半數暗椿點了暈穴

  ……」

  裘飛鶚這才恍然為何自己入林中,這麼容易。

  只聽何筱亮說下去:「小弟與家師等人隱藏屋頂暗處,俟機出手,但為防懼賽鬼谷郭彬功力難敵,無法可施,何況劫鏢之事尚不知是否確為飛花穀所為,若有謬誤,則又樹下一處強敵,正在躊躇之際,突見裘兄也躍上屋面,卷掛簷下偷聽郭彬等人說話,小弟與裘兄在酒樓敘話,因裘兄語焉未詳,心疑裘兄愛惜羽毛,不欲多事,是以小弟不敢啟齒邀請裘兄相助,及至見得裘兄也來飛花谷暗探,才知裘兄也是為著另一事找尋晦氣而來。」

  裘飛鶚不由笑道:「在下不過好奇而已,末學技淺,怎能找飛花穀的晦氣。」

  何筱亮輕笑一聲,眼露不信之色,道:「不論裘兄如何自謙,小弟只是不信,就拿裘兄這份快捷身法,小弟顯然相形遜色。」

  裘飛鶚正想謙遜兩句,只見何筱亮揮手制止,笑道:「家師正感不耐之際,恰巧賽鬼谷郭彬和魯賊出來,為防時機不再,家師猝然撲下出手,將魯賊點住劫走,刑問之下,果然龍風鏢客李向乾所押的紅鏢,為飛花穀小賊奪魂三掌郝元輝率領四賊為所為,只是魯賊未參與而已。」

  裘飛鶚不禁說道:「令師勢必要討回紅鏢,不過令師這面只有三人,恐怕未必能稱心如願!」

  何筱亮一臉希冀之色,說道:「所以小弟前來相請裘兄幫助,為著尋覓裘兄居處,連跑三家客棧,聽說裘兄投宿此處,為防啟人疑竇,才越屋求見,不過小弟斗膽相求,有點強人所難,萍水一聚,陌若平生,這種事本不好啟齒,小弟只能希冀于萬一,裘兄應允與否,小弟絕不見怪。」

  裘飛鶚想不到何筱亮這般會說話,使人不可拒絕,不禁深感躊躇為難。沉吟良久,猛然靈機一動,才道:「何兄弟,在下實在不能相助……」

  何筱亮不由大為失望,裘飛鶚微微一笑,又道:「不過在下有一良策,大約十有其九之望,可起回紅鏢。」

  遂低聲耳語了一陣。

  何筱亮大喜,說道:「事若有成小弟終生銘感大德。」

  說著,騰身一躍,落回屋面,一縷淡煙般倏然不見。

  霜露沾衣,侵骨生寒,裘飛鶚意興落寞,趨入房中,擁被埋首而睡。

  不知幾時,才眼皮沉重昏昏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中天,忙披衣起床,喚來店夥送上盆洗用水,整裝出得戶外,只見對廂房門緊閉,略無動靜,暗自忖道:「難道已離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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