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二六〇


  忽地突感胸後微微一麻,不禁大驚,知遭劉爾亭暗算,欲旋身甩掌,那知雙臂竟似癱瘓了般,怎麼也提不起來。

  他空自怒血噴湧,無可奈何,冷笑道:「尊駕這是何意,相貌堂堂,竟做出這鬼蜮之行,可卑之極。」

  身後劉爾亭道:「兄弟傷心遁世三十年,就是為著桫欏散人,數月前兄弟也曾風聞桫欏散人已為天外雙煞白骨針所害,心灰意懶決不再出江湖,如今幸得親聆南宮大俠言桫欏散人未死,所以出自詭計,欲南宮大俠領見桫欏散人清結前怨。」

  南宮康侯暗暗心驚,不知劉爾亭與桫欏散人結下什麼不可解的冤仇,遂冷笑道:「桫欏敵人三日後必去嵩山索見,還怕桫欏散人不見尊駕嗎?」

  劉爾亭縱身大笑道:「即有了下落這就好了,不過還是要委曲南宮大俠,日後再向南宮大俠請罪。」

  南宮康疾突感胸後一涼,頭目一陣昏眩不知人事倒下。

  就在此刻,不遠鄰峯之上,桫欏散人,七如神尼,嚴苕狂、赤壁瞽叟四人率著一雙神獮電疾風飄而過。

  嚴苕狂道:「桫欏老兒,我不知你何用心,雪鰍冰芝概不服用,早知如此,何必相煩南宮康侯耗費心機覊延雙煞。

  桫欏散人搖首笑道:「白骨釘毒已盡,何必暴殮天物,我已行將就木,豈不聞世無百歲人,空作千年計,留得雪鰍冰芝濟世活人,功德無量。

  再則,南宮賢弟未必能將雙煞覊絆住,倘或天外雙煞與天竺魔僧先我而到少林,作下浩天惡行,我將如何問心能安。」

  七如神尼接道:「南宮施主臨行之際,貧尼察覺他印堂帶煞,主眼前必有險厄,所幸紅光衝破華蓋,有險無危,所以貧尼也未曾說破。」

  嚴苕狂不禁一愕,唉了一聲道:「神尼何不早說,嚴某也可強著南宮康侯同返,說不定無事。」

  桫欏微笑道:「天命有定,豈是人力可以規避的。」

  四人兩畜身形如飛,瞬即杳入嶺脈蒼蒼,迷蒙月色中。

  五日後,金烏早墜,玉魄高懸,少室北麓,松杉弄影,濤聲如潮,鐘聲陣陣隨風送來,清澈悠亮,播回山谷,一切顯得寧謐恬靜。

  但林中森森中寺牆殿宇卻不可窺見。

  突地,遠處忽現出四個黑點,似流星劃空向北麓而來,轉瞬已逼近北麓,端的快得驚人。

  最後一人尚夾著一具軀體,可是仍然無礙他輕功提縱,與前三人只一肩之距。

  來人正是天外雙煞,魔僧沙宗喀巴及劉爾亭四人。

  猛可裡兀萬低沉喝道:「且住!」

  四人宛如勒韁之馬般,立時頓住身形,紋風不動。

  沙宗喀巴詫道:「兀施主,這是何意?」

  兀萬目注少室,冷笑道:「這少林寺外已布下生尅奇門,蘊含無窮變化,顯然兀某那不肖的師弟也投在少林。」

  沙宗喀巴大感驚愕道:「一師傳授,兀施主難道不知這生尅奇門玄奧嗎?」

  兀萬道:「此陣非僅他一人所設,已融合各家之長,一入此陣,步步都有殺機,千萬不可忽視。」

  藍太澤默察形勢,果然殺機彌伏,獰笑一聲道:「難道就如此罷手不成?」

  劉爾亭只微笑不語,將南宮康侯軀體平放在地上,目光凝向遠處。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事。

  只見他默然出神,一柄七寶刀竟斜掃在他的肩上,絲穗飄飛著。

  沙宗喀巴眉宇一剔,畢露殺機道:「奇門八卦,五行相尅,尚難不倒貧僧,讓貧僧試此陣探明虛實。」

  兀萬忙道:「大師千萬不可躁進,容詳作計議如何?」

  沙宗喀巴冷笑道:「諒此陣不能奈貧僧何,三位施主且在陣外立候片刻。貧僧去去就來。」

  說時身形疾射而出,一閃而入林木蓊鬱中、瞬即杳然。

  魘僧沙宗咯巴一入林中,電疾風飄深入數十丈遠,漸感有種無形潛力阻滯自己前進,不禁大感駭異。

  凝望望去,只見林木千重,森森如魅,林中似為一重極淡薄迷霧所籠罩,遠近似在若有若無中,那有什麼寺牆、經樓、浮屠蹤影。

  他忙身形止住,暗道:「這陣式果然有點鬼門道。」

  突覺左側逼來一片山湧潛力,他驚覺夠快,旋身拂袖而出,勁風宛若排山倒海。

  但那逼來山湧潛力來得突然,消失得也太離奇,魔僧拂出袖力頓時撞空,式子一走老,身形不禁沖前一步,猛感身後又逼來一片潮湧無形潛力。

  魔僧處於此種情形之下,不禁心神大震,怒發如狂,疾轉身軀,推掌迎去。

  無獨有偶,這片無形潛力又自消失,身後身側又逼來無形潛勁,魔僧身形速轉,掌袖疾舞,大聲吆喝如雷。

  他深知處境已危,吆暍出聲是欲激怒藏著陣中之人現出與他拼搏,再則也為便天外雙煞及劉爾亭聽兄趕來救援。

  但這種想法近似癡人說夢,聲調迫來陣中不能外傳,因此陣外三人毫無所知魔僧現在處境。

  天竺魔僧在松林中形似瘋狂般,手舞足蹈,勁力提接之聲轟轟不絕,這樣打法最虛耗真,漸漸魔僧汗如雨下,一臉激動血紅。

  約莫一刻時分過去,陣中逼襲無形潛力立時消失,魔僧得以喘息機會,然而他一陣亂轉,已迷失了東西南北方向,茫然無措,不禁大感焦急。

  眼前隱隱現出松柏淡淡樹影,淩幹上聳,他不禁想出一策,暗道:「陣式雖玄奧莫測,但也不能上達蒼冥,我何不揉樹直上巔梢,窺明少林方向,展出淩空虛渡身法逕掠入寺,豈奈我何?」

  他自以為想法絕然無錯,遂飄身邁了出去,殊不知這幢幢樹影本是虛幻,他由不得心神猛震,才知道這陣式實有無窮的玄奧。

  魔僧目中凶芒逼射,獰笑道:「貧僧要遺下滔天罪孽了,實逼而出此,望我佛慈悲,一個時辰後,將目睹嵩山十裡方圓內生靈絕滅,積屍如山。」

  目光四外望了一瞥,緩緩盤坐於地,合掌閉目口中念念有詞。

  不道魔僧沙宗喀巴施展「密宗誅魂」大法,且說天外雙煞與劉爾亭立在林外幾近一個時辰,尚不見天竺魔僧沙宗喀巴出林,又未見任何異狀,不禁心中驚疑不已,面面相覷。

  天外雙煞望了林中一眼,藍太澤道:「兀老二,我們入林視察究竟如何?」

  劉爾亭忽朗聲道:「今晚情勢顯然,是我等生死攸關之際,二位與少林之仇不共載天,這種佈局外表寧靜,其實內裡殺機彌伏,非置二位於死地而後快,豈可等閒視之。

  依兄弟之見,不如二位暫留在此,容兄弟入陣,以南宮康侯性命要脅,命少林散解此陣,各以武功印證。」

  兀萬聞言一怔,道:「劉大俠請三思而行,我等一分,力量將更形削弱,不要墜入桫欏老賊詭計。」

  劉爾亭笑道:「匹夫之勇,智者不取,兄弟如無把握,焉能涉險,二位請放心。」

  說著挾起南宮康侯軀體大步邁入林中。

  林中靜蕩蕩了無聲息,連風動松濤之音均杳無所聞,一切沉寂如死。

  劉爾亭慢步走入陣中,而雖然是泰然自若,心內卻忐忑不安,四面瞥了一眼,只見雙煞兩具模糊身影,轉瞬已不可瞥見。

  他眉宇一剔,止步朗聲道:「陣中有那位在,南宮大俠命已垂危,命兄弟護送至少林面見責掌門人,請開陣引路。」

  聲音雖高,卻有點發悶,根本不能傳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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