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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郗雲甫不禁長歎一聲,道:「罪在郗某管教不嚴,由郗某代子領罪就是,決不引續武林是非,奚兄但請放心。」

  說罷,右掌鬆開韓廣耀。

  韓廣耀死裡逃生,不禁萬念俱灰。

  他耳目並未失聰,奚子彤所說鎖雲崖壑底削足老者聽得一清二楚,不言而知是韓崇已被人救出了。

  他忽想到自己平日所行所為,鬼蜮毒謀,韓崇必會和盤吐露。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憑著良知羞惡才能生存於天地間。

  韓廣耀無論如何陰險狡詐,究竟街有一絲羞惡之心備受良心責追煎熬,往事歷歷如繪,一一落入眼簾。

  突然,韓廣耀面色慘變,大叫一聲,疾抬右臂,猛向自己頂門拍去。

  沈謙一見大急,五指迅如電光石火般攫出,一把扣住了韓廣耀疾按而下的臂腕拉落下去道:「韓老前輩這一死不要緊,叫在下如何回見黎姑娘?」

  韓廣耀不禁一震,問道:「你說什麼人?」

  沈謙微笑道:「黎玉珊!」

  韓廣耀面色蒼白,語音瘖弱道:「她已知她的身世來歷了麼?」

  沈謙道:「老前輩當已明白,她與韓崇老前輩在一處,在下臨行之時叮嚀相囑下忘父女之情,務望保重。」

  韓廣耀目注沈謙面目,移時嘆息道:「老朽正猜出少俠就是西川沈謙,珊兒與少俠正是天生佳藕一對,老朽平生做盡惡事,唯對珊兒善視珍愛,既然她已終身有靠,老朽又有何求。」

  言罷淒然一笑,慢慢轉身走去。

  沈謙暗暗慨歎,目送韓廣耀愈行愈疾,轉瞬形影俱杳。

  這時,郗雲甫早走了過去與神丐奚子彤問話道謝,然後,目露憂容道:「奚神丐,靈修觀主高足現在何處,郗某欲早早解決此事。」

  奚子彤道:「郗兄,你真心欲早早了決此事麼?」

  郗雲甫正色道:「郗某之言,句句出於肺腑,焉能是假。」

  奚子彤嘆息道:「此人就在不遠,老化子怕對郗兄有損顏面,極力阻止,容後再說,既然如此,老化子即去問他意見,有道是寃家宜解不宜結,老化子夾在中間,實在為難之極。」

  說畢,即欲縱身後躍。

  只見一個中年背劍短須道者,從濃樹密翳中大步走了出來,朗聲道:「不敢當神丐勞步、,小道已窺聽多時。」

  走得臨近,怒目望了郗鴻一眼。

  郗雲甫心中一頡道:「看來此人目中含蘊殺機,只怕鴻兒命難保全了。」

  中年道人在郗雲甫身前停住,道:「小道丁一萍敬仰前輩為人,所以尊從奚神丐之勸,未及時露面向令郎索還血債。

  但是,先師及靈修觀內七十餘生命,悉遭令郎居戮,師恩如天,不容不報,可讓小道向令郎伸手麼?」,

  郗雲甫黯然答道:「但憑丁老弟心意,老朽決不阻攔。」

  丁一萍一揖至地,道:「小道謝前輩成全。」

  說時霍地轉身,疾躍在郗鴻面前,右手倏抬,一道寒芒脫鞘而出,劍尖抵著郗鴻胸口,道:「郗鴻,你有什麼遺言,快與令尊道出。」

  郗鴻閉且等死,面色蒼白如紙。

  郗雲甫不忍其子慘死劍下,別面轉向旁顥,目中老淚斷線淌下。

  奚子彤暗歎一聲,道:「丁真人,可容老化子說一句話?」

  丁一萍不禁一怔,道:「神丐有話只管說出,小道當洗耳恭聽。」

  奚子彤微笑道:「丁真人說得不錯,師恩如天,不容不報,老化子本不該出言阻止,今郗少俠功力已廢,只落得束手待斃,不然也可放手一拚,郗老英雄只此一子,毫不護犢,凜然大義令人敬佩……」

  丁一萍道:「神丐之意是勸小道留下郗鴻的性命麼?小道也極為難下手,這樣吧,他自斷右臂,左手削去兩指,小道也可心安。」

  奚子彤還未答言,郗雲甫搶步走了過來,伸手向丁一萍索過掌中劍。

  他舉動神速,左指飛出疾點郗鴻肩上穴道,阻住血行,跟著右劍一揮。

  寒光一閃,郗鴻一隻右臂齊肩削落墜地,創口殷紅,不溢出一點鮮血來。

  郗雲甫劍光一移,飛速切下,郗鴻左手無名指與小指登時削落。

  郗鴻咬緊牙關,痛得渾身顫抖,但未出聲。

  郗雲甫淒然一笑,將劍交回丁一萍的手中,說道:「蒙丁真人不殺小兒之恩,他日必有以相報。」

  拱了拱手,疾將郗鴻抱起,又與奚子彤、沈謙道:「兩位珍重,老朽即趕返山居,日後有緣,江湖道上相見吧!」

  說罷,身形一動,疾奔而去。

  丁一萍收劍回鞘,向奚子彤打一稽首道:「小道也要告辭了。」

  奚子彤笑道:「丁真人請便吧!」

  丁一萍如飛離去。

  三派掌門精神較初愈時稍見恢復,走了過來向沈謙等人道謝並堅邀返山稍住。

  沈謙等人推辭還有要事在身,待事了後必登門拜見。

  三派掌門見他們有事待辦,也未再堅邀,懇切致囑,暇時須不忘過山小敍。

  群雄相率離山他走,此一震懾江湖之黑煞總壇終於煙消瓦解,成為武林膾炙人口之遺跡了。

  麗日明耀,山清水秀,富春江畔,岸柳道上,只見沈謙與欒倩倩、羅凝碧、銀見笑語頻頻。

  身後不遠處,隨著芙蓉仙子欒瑤琴、巧手怪醫公輸楚等多人,疾奔如飛,向嵩山少室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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