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一六五


  只見是一面如冠玉,英風逼人少年,星目之中威棱寒電懾人,心中一陣寒意升起,噤不能聲。

  一個紅面老叟挾著三具屍體跨入。

  沈謙微笑道:「淳于前輩,你料不到黑煞門下防不勝防,竟能在你星羅棋佈明樁暗卡之下滲入通山縣城。」

  原來黑煞門下步履聲起自院外時,沈謙已淩空越出院牆,心知來人必不是神丐對手,趁此出外看看有無餘黨。

  不想竟遇上太極八掌淳於靈趕來,無暇道得詳細,竟與淳於靈說了一句。淳于靈立時轉身雷奔電射掠出客棧門外而去。

  沈謙疾然返轉,無巧不巧正與黑煞門中三人撞上,急施展重手法迅雷不及掩耳驟功而擊。黑煞黨徒個個都是江湖上的能手。

  無奈沈謙一身武學精博絕倫又在猝不及防中,當胸各中了一掌,心脈登時震斷,口噴鮮血倒斃。

  沈謙一閃躍進院中兩手猛出,十指箕張扣住那面目陰沉老者。

  此刻淳於靈冷笑一聲,道:「他們自以為如入無人之境,其實他們只要再向前走去,便陷入步步兇險之境,一分一寸均有性命之憂,可惜他們連晚死一刻都等不得,竟向沈老弟生事找死。」

  突聞徐拜庭陰森森地望著那面目陰沉老者笑得一聲,冷冷說道:「金雲蔚,你的眼力果然不差,可惜自不量力,為了貪功落得個喪身之禍!」

  金雲蔚面色大變,目中泛出驚恐之色……

  金雲蔚被一種死亡的恐怖侵襲著,只覺寒冰澈骨,生像血液被凍凝了般,瞠目望著徐拜庭。

  鷹神徐拜庭冷冷說道:「金朋友,你怎麼不說話?」異樣的光芒由眼神中逼射而出。金雲蔚此刻已是悔恨交織,知落在這班人手中,必不容自己活命,他自侮今日為何這般貪功心熾,莫非是死星照命,陽數已盡,才會如此倒行逆施。

  這一切,都顯得太晚了。

  他唯一死不瞑目的就是徐拜庭並未如傳說的斷臂那段真實。

  但事實上並不是傳說,徐拜庭斷臂之事乃千真萬確,非但本門中人親眼目睹,而且並曾在小瀛洲湖畔泥中取出。

  然而目擊之下,令人淆惑難解……

  半晌,金雲蔚苦笑道:「徐拜庭,我們無非是在賭博命運,你不過幸運一點,走了一著勝棋而已。」

  徐拜庭望了他一眼,問道:「黑煞門總壇現在遷往富春江,究竟設在何處,金朋友如能說出,還可饒你一死。」

  金雲蔚道:「真是欺人之談!」說後,冷笑一聲,面目一變仰身倒地,五官之內溢出絲絲黑血。

  徐拜庭見狀不禁一怔。

  沈謙笑道:「他知道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何不死得壯烈些?」將金雲蔚屍體棄置牆角後,與眾人進入室內落坐。

  太極八掌淳於靈道:「少俠,黑煞門下滲透而入,老朽等早就獲知,目前大敵還是匡瑞生及陸文達與一不知名的高手。

  他們一舉一動都在嚴密監視中,韓姑娘最關注的也是他們,只等他們一到,即將展開一場慘酷激烈,畢生罕睹之生死凶搏……」

  沈謙道:「鳳凰穀主難道不親自主持其事麼?」

  淳於靈搖首道:「聽韓姑娘口風中,隱示其父在修研一宗奇奧武功,韓姑娘也算是武林奇才,一切安排均明睿卓雋,老朽亦自愧遜太多……」

  神丐奚子彤豪笑道:「淳于老弟,你是在為韓姑娘作說客麼?」

  淳於靈赧然一笑,道:「為武林蒼生計,不得不爾,淳于靈亦無心勸諸位與鳳凰穀主沆瀣一氣,但權衡利害,必須判斷孰為之先,孰為之後。

  三國時,諸葛武侯聯吳拒曹之計,也是為此,其實諸葛武侯不知兩雄終不並立,將成心腹大害……」

  說至此語音略頓,望了沈謙一眼,接道:「對方黑煞令主也為了要事不能主持,但對方除了匡瑞生以外,一雙人物均是黑煞令主左右臂膀,武功卓絕過人,心智詭計尤高,故老朽不勝相憂。」

  奚子彤眨了眨眼,笑道:「老化子料事如神,淳于老弟定是韓姑娘授意而來。」淳於靈微笑道:「奚大俠錯了,韓姑娘早就料到沈少俠要來看場熱鬧,淳于靈縱覽武林大局,天外雙煞驕妄自負,與群邪互相歧視,格格不入,終遭眾怨所指,鍛羽敗名。黑煞令主秉心多疑,除少數心腹外,手下多存有朝不保夕,惴惴不安的感覺。其所以能維繫著僅憑彼此監視及人質挾脅,使其手下不敢懷有二心,然卻大違仁德恕道,他日必眾叛親離,齎起含恨身亡。

  是以淳於靈認為,目前最可怕的敵人就是鳳凰穀主,其為人表面胸襟恢宏,度德載仁,故其手下樂為用之,雖然是跡近做作,卻恰到好處。

  似他這種江湖巨擘,心辣手黑自不能免,但常令人死而無怨,其可怕處就在於此,能左右他之人即為其愛女……」

  奚子彤忽噗嗤一笑,道:「有女似玉,起士誘之,現在居然相反了。」

  隱有所指,眾人心中都是雪亮明白,沈謙一張臉漲紅到脖子根上,狠狠地瞪了奚子彤一眼。

  淳於靈哈哈大笑道:「茲姑娘雖負有絕世風華,但孤芳自賞,淳某從未見她對年輕男人稽示以顏色,就有也是奉命承意而已。

  嵩山後禹王台之行返來,竟一反常情,黛眉深鎖,鬱鬱寡歡,與淳於靈言談中涉及沈少俠,閃爍其詞,分明是一見價心,情有獨鍾,只以少女矜持,羞於人言罷了。」沈謙微怒道:「淳于前輩越說越不像話了!」

  淳於靈哈哈大笑,倏又容顏一正道:「少俠,請勿以為老朽之言信口開河,無論少俠怎麼想法,但為顧及武林蒼生計,少俠總宜審慎從事。」

  說時面現微笑,接著又道:「數月之後就可眼見九宮山麓十步濺血,屍身橫野的慘酷景象,雙方自屬傷亡不在少數,勝負亦難論。

  但望沈少俠隱護韓姑娘身側,見危拯救,為他日化解艱險之局,裨益甚多。」奚子彤道:「淳于老弟竟欲撇開老化子兩人麼?」

  淳於靈正色道:「還是不去為妙。」

  奚子彤大笑道:「好好,老化子與徐兄在此批月抹風,對酒當歌,不管他人閒事,但我這沈老弟如少了一根汗毛,就唯你淳於靈是問。」

  淳於靈亦大笑道:「那是當然,萬一沈少俠有甚差損,不要說你們二位,就是那韓姑娘也不能饒我,淳於靈為不使他們起疑,恕不能奉陪了。」

  說完略一抱拳,邁出門外,扶起金雲蔚的屍體縱身上得屋面,只閃得一閃,便杳然無蹤.這時,沈謙道:「時不與我,在下還是獨自一人趕赴鎖雲崖下,覓出那刖足老人。」徐拜庭略一沉吟,說道:「淳于靈為人尚不失誠厚君子,說話必有道理,老弟獨自前往還宜小心一二。」

  奚子彤道:「老弟,你不要結了新歡,忘了舊好,讓老化子苦等。」

  沈謙面色一紅,道:「神丐取笑了!」

  說時轉身在榻上取起應用各物,背袱懷惴,收拾停妥,身形一動,穿窗射出,淩空疾翻疾掠屋面電飛而去!九宮山麓,蒼翠欲滴,綠草如茵。

  眺望山勢,只見層巒疊嶂,雲橫夜岫,萬樹迎風,濤湧加潮。

  斜陽沉山,暮色蒙朧,山麓一片密青草原間叢草拂搖,寂無人蹤。

  驀地——遠處只見三條身影疾如流星現出,似向九宮山而去。

  那片麓野雜有多處林樹荊棘,阻礙視線,夜色蒼茫中那三條人影倏隱倏現。不一刻,三人到得麓野中心之處,身形猛然刹住。

  繁稠星光下,隱隱可見那三人形貌,均是身著一身黑衣勁裝捷服,胸前釘了兩排白繡緊身密扣卻高高隆起,顯然胸心安有護胸軟甲,環腰密排豹皮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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