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姑娘聞聲,翩然啟門走出。

  奚子彤一眼看出房內窗門有異,目光凝注。

  羅凝碧即道出昨晚經過事情。

  「死得好。」奚子彤道:「似這等宵小邪惡,忽令荼毒江湖莫過於就地殲斃,尤其是黑煞門下,殺之無愧。」

  雪兒突展翅飛出,落在羅凝碧肩頭,人聲道:「老前輩晚來何往?」

  奚子彤呵呵大笑道:「我去了寶覺禪寺一趟,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心懷詭詐的老僧已改換俗裝,頭頂安上一頂假髮。

  他面圓皮色松黃,左耳之下尚有一顆豆大黑痣,顯然是易了容安上,此一異徵,姑娘必須謹記。」姑娘道:「就是那個人麼?」

  奚子彤又道:「還有所說的瘦長漢子亦曾目睹,左額深陷刀疤一條,斷眉橫斜,最是好認,武功雖比我稍遜,但練得幽風散花掌力。

  十丈以內,對方若中他掌風,百穴立時被制,而且一身雞零狗碎甚多,陰毒無比,往後如江湖上遇見,得慣防一二。」

  說著面現得意微笑,又道:「方才我將他們戲弄落水,凍得直抖,若非尚須利用他們,得知佛門至寶神珍下落,我豈能就此平白放過。」

  羅凝碧道:「究竟蓮瓣金粟降魔杵來歷珍異之處,老前輩昨晚還未道出,可否告知晚輩一二?」

  奚子彤含笑道:「到時就知,何必急急求問,降魔杵妙用無方,我是耳聞老一輩人物傳言,並不知道得多少。」

  話聲一頓,又接著道:「韓廣耀所居,在黃山東巒鳳凰谷内,我在黃山腳下湯口鎮西的土地廟內等你。」

  說時,身形一晃,穿出院空,倏忽不見。

  姑娘幽怨地歎了一口氣,走出院外辭別店主,登騎而去。

  古人常稱「五嶽蹄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足見黃山秀奇雄拔,譽稱華夏。

  黃山以怪山、奇石、溫泉、雲海四奇稱著於世,綿亙五百餘裡,絕巘危崖,磅礴雄奇,怪松叢菌,虯幹盤幹,雲海生腰。

  但見峯巒凝翠,煙雲變幻,景勝至絕。

  如今均在一片茫茫白雲之下,銀光耀眼眩目,寒氣逼人,朔風砭骨。

  距東麓不遠,停午時分。

  一片廣漠雪野中,忽出現三個黑點,彈丸疾射,身影愈現愈大,突停身在一株龍鱗五鬣,虯柯盤結的奇松之下。

  這三人都是一身黑色長衫,肩後各插奇門兵刃,步履輕快,眼中神光炯炯,一望而知均是武功出眾之士。

  一人頭頂長髮盤成圓髻,兩臉瘦削,面色白中泛青,嘴角時而泛出一絲陰笑。

  另一個是濃眉大眼,生得極其魁梧大漢,年在四旬出頭。

  還有一人鼻准鉤銳,法令紋深勒,頷下微髭,眼神異常陰沉冷酷。

  他們三人卓立在那株蓋滿冰雪的奇松之下,六道森銳如電眼神,來回掃視這片雪野了一眼,同時浮起驚訝之色。

  突聽發盤圓髻之人冷冷說道:「一別三十年,孫老四竟然還未死,居然改名易姓為韓廣耀,為人也大回往昔,變得機智深沉了。

  他專函邀約我等來此,說是有關武林重大的秘密相商,及借重我等大力扶持,不知他又耍些什麼花樣?」

  鼻准釣銳那人兩眼一翻,道:「你也把韓廣耀捧得太高了,我三人誰不知當年的孫老四胸無城府,周事較弱,經常被人揑著鼻子跑,是個毫無志氣諛奉媚承無能之輩。我練秋峰最最瞧不起他,如非看在他當年誠敬無欺的份上,哼!我才不來咧!」

  發盤圓髻的人毫不動氣,嘴角陰險的笑容似是展開了一些,只是陰寒的語聲更見森冷,他說道:「練兄,你認為我關書城的話是無稽之談麼?哼!知人之明,見事之深,小弟倒比練兄稍勝一籌,練兄你如不信,短短時日後,你當即明白韓廣耀並非易與之人。」

  那濃眉大眼魁梧的大漢,對兩人說話竟無見無聞,目光不停地瞧在那株奇松之上,有什麼秘密需急於找出似的。

  練秋峰聞得開書城之言,怔得一怔,間道:「目前閒暇無事,我倒願聽其詳,你為什麼對韓廣耀獨持愚見?」

  關書城冷冷說道:「想我等成名南天時,都陽四鳥就屬韓廣耀最弱,武功相差我們三人何啻一倍,難怪你會瞧不起他。

  其後我們四人行事出手共進共退,幾乎無役不與,我們三人屢遇驚險,折骨傷背死裡逃生,唯獨他一人安然無恙,仗著機智得以逃過。

  就憑此一點,我們三人無一可及,你卻誤認他軟弱無能,小弟對他暗中察視多時,發現他不但機智過人,而且記憶力甚強。

  我等三人的獨門手法,被他偷學去不少,只是天賦根骨稍差,縱然偷習,也無法發揮其威力,每在無人時,搖首自慚。

  自那次同行燕雲訪友,深夜無月,途次大別山異區崇巒削崖,我等三人腳程稍快,發現其未隨來,搜索了一日並無屍體,你竟堅認為他失足墜崖,屍骨無存,小弟卻認為有可疑之處。

  果不其然,三十年後,孫老四依然活在人世,居然改名易姓,一變而為鳳凰谷穀主。」練秋峰說道:「這些往事我俱深知,為何你說孫老四大異往昔,人尚未晤面,從那點推斷而出?」

  關書城道:「要知練武之士每每自慚技不如人,自恨才華不足壓眾,其心情壓潛苦痛無與可比,朝思夢寐有朝一日能揚眉吐氣,孫老四卻屬於此。

  孫老四為何三十年來不會在江湖露面一次,與我等亦鴻雁久失,如非潛研驚人武功,即是有什麼重大圖謀。

  如今,他自忖羽毛已豐,堪與目前宇內群凶,以及正派高人爭霸,試想,他還敢出面麼?」

  練秋峰露出驚愕之色,望了關書城一眼,道:「所見不差,但指他有意縱橫武林,論勝爭霸,我卻不信!」

  關書城鼻中輕哼了聲,道:「練兄不也是閱讀他的來函麼?內有雲:『百年前佛門降魔至寶,外門奇刃為弟知其下落,但以弟一人之力無能得手。

  三位恩兄當年愛弟之厚,相護之深,無時或忘,相憶於夜靜無人時,屢屢感極而泣……不幸至寶藏處風聲走漏,劫奪是所難免,弟知三位恩兄,可推心置腹,以函申述,務望相助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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