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八一


  沈謙解開這老者六處穴道,留下一處使他武功不能施展,廷之上座,含笑道:「老前輩五官甚正,不似邪惡凶頑,在下實難解出老前輩為難在下之故?」

  那老者目光黯然道:「沈少俠武功高絕,令人欽佩,老朽得以劍下逃生甚屬望外,只是老朽圍襲少俠之故……」

  臉上倏現極為難之色,欲言又止,長長歎了一口氣,默然無語。

  沈謙見他神色知有所顧忌,微微一笑道:「老前輩只管說出,在下絕口不提此事。」

  老者苦笑道:「這事老朽礙難說出,請少俠見諒,只怕老朽舉家妻孥老幼慘遭殺絕了,倘蒙釋出,老朽有生之日,皆載德之年。」

  沈謙劍眉微挑,道:「老前輩舊雨樓,他們就不疑心你將他們秘密盡情洩露,剩命逃回麼?」

  老者怔得一怔,黯然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淒慘後果老朽已然想到,只有存下萬一無望,求其心安而已。」

  沈謙突然冷笑道:「黑煞星果然歹毒,逼獻人質以供全信,此豎不除,武林之內幾無瞧類了。」

  老者聞言,心神一震,面露驚奇之色站立了起來,道:「少俠,你怎麼知道我等均是黑煞門下?」

  沈謙微微一笑道:「非但知道,而且料知老前輩等是受陸文達驅使而來,在下一日不死,陸文達寢食難安。」

  老者大吃一驚,道:「黑煞門下目前還未暴露,少俠為何知道得這等清楚?尤其陸文達更是不為世人所知,老朽實是困惑不解。」

  沈謙答道:「萬事無不有人知之理,俗說防口甚於防川,黑煞門下遍佈江湖數千弟子,都能對黑煞合主愚忠耿耿,守口如瓶麼?」

  老者嘆息一聲道:「少俠此話誠然不虛,老朽本是羅浮一派,只因年少氣盛,及閘中發生齟語,一怒之下流落江湖,受人吸引,權領黑煞門晉東大同分壇主。」

  沈謙微笑道:「老前輩這些年來並無師門兄弟知道麼?」

  老者面色一紅,道:「老朽本名張全,叛離師門後改名張一峯,故無人得知老朽來歷,一入邪途,如陷泥淖,不禁沉溺日深,欲拔而不可能了。」

  他言下之意,不勝感慨。

  沈謙暗暗代他難受,道:「張老前輩家小現在何處?在下命人設法救出,與老前輩一家團聚。」

  張一峯搖首苦笑道:「陸文達暗中命入移遷他處,老朽何能知道?」

  沈謙怒形於色,冷笑一聲道:「那麼陸文達現在何處?老前輩必然知情。」

  張一峯搖首道:「陸文達形蹤詭秘,就是貼身心腹,也不合其知下一刻他將在何處,一日數易,今日之前,餘東藩宅內經常現身,現在更是驚弓之鳥,效那狡冤三窟之計,調撥手下全憑一隻小金雀,所以老朽無從據告。」

  沈謙微微一笑,緩緩立起道:「在短短時日中,在下自信能擒住陸文達,張老前輩暫請委屈一時。」

  說著,合掌一擊。

  立時,只見周承彥快步趨入大廳,垂手請命。

  沈謙道:「你送張老前輩在外宅安歇,好好款待。」

  不待張一峯出言,即轉身跨入大廳之後。

  大廳之後,一片廣可十畝庭園,往昔之籠陰蔥郁,翠柳如雲,荷芬競豔,一鏡停泓,俱都沒蓋在茫茫白雲之下。

  僅環繞對廳一座三層朱閣之下萬梅齊放,香雪似海,撲鼻欲醉。

  二層朱閣之內,燈光掩映透出。

  時已四鼓,閣內之人尚未安眠,銀兒挑燈夜繡。

  銀兒自充扮田蕙珍以來,表現得異常逼肖,親生父母撫軍夫婦,一直被蒙住,只是感得其女緩緩變得溫婉賢淑。

  這轉變,令他們欣喜以及滲入一絲驚訝。

  她雖以假鳳虛凰身份周旋矜持於賓客間,芳心卻對沈謙情愫早生,尤其是日夕耳鬢廝磨,甚難自己。

  蕭綺雲與她名雖主婢,其實情若姐妹,有意成全,而銀兒自慚形穢,人前與沈謙裝作情意綿綿,鶼鰈雙雙,但卻珠淚咽向腹內。

  要知男女情愛乃自然形成,一絲勉強俱不可能,沈謙系誠厚守禮君子,獨對之際卻保持莊重。

  如此一來,銀兒患得患失之心生起,不由自怨薄命。

  她在燈下刺繡,緇中雜念叢生,綺夢噩兆紛相遝來,針尖刺破了織指恍若無覺。

  一條俊秀入影翩然走入室內,低聲道:「姑娘,你還未睡麼?」

  銀兒姍姍立起,柔聲答道:「賤妾有事相候公子回來,午後莊主命賤妾轉告,待公子返回,請去鳴鳳山莊一行,現已四鼓,賤妾之意還是明晨去吧!」

  說著低鬟一笑,又道:「待賤妾與公子鋪好錦被,且請安歇。」

  沈謙忙道:「姑娘不必費神,這些日來太過委屈姑娘,在下實在是問心難安。」

  銀兒一雙翦水雙眸中陡現一絲幽怨,低聲答道:「這是賤妾份內之事,公子說什麼委屈。」

  沈謙不禁一怔,心說:「她說此話,莫非對我……」

  想至此,不由得耳熱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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