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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穿掌而出,「撥浪尋鯉」往上一格。

  誰知沈謙倏一翻腕,一把將錦衣大漢手臂扣住。

  錦衣大漢登時只覺如中鐵鉤,劇痛如割,行血返攻內腑,頓時額角冒出豆大汗珠,噤不能聲,眼中盡露驚悸恐怖之色。

  那倚在木柱上之微髭兩頰瘦削漢子,似乎為沈謙奇絕擒拿手法所震驚,身一挺直,眉峰濃聚,心中盤索沈謙出身來歷。

  錦衣大漢這時大汗如雨,渾身酸脹難耐,胸口悶塞,不禁眼中露出哀求乞憐之色。

  先前那三個漢子呆若木雞,張惶失措。

  那兩頰瘦削漢子突大步走來,向沈謙兜頭一揖,道:「兄台與在下萍水相聚,本不該相求,這無知小人既受薄懲,兄台就抬抬手放過他吧!」

  沈謙本就不願惹事,含笑道:「既然尊駕說情,在下敢不如命。」

  說著五指一松。

  錦衣大漢此刻已骨軟神昏,一屁股跌坐地下,久久站不起來。

  兩頰瘦削漢子冷笑一聲,目中暴湧寒光,森冷說道:「你們竟然敢假借居老爺子之名,在縣城不法橫行,居老爺子返轉,刖足之刑自有你們夠受的!」

  一言刺中錦衣大漢及三個中年漢子心病,頓時泛出極其恐懼之色。

  瘦削漢子沉聲道:「還不快滾,留在此處幹什麼?」

  三儇薄漢子慌不迭地拉著錦衣大漢狼狽逃去。

  沈謙聽這瘦削漢子語氣,隱含表示身份,他是居鎮嶽手下,錦衣大漢等四人顯然是假借居鎮嶽之名,恃勢橫行,招搖撞騙。

  但不知居鎮岳是何人?

  想必是坐鎮一方,江湖豪雄巨擘。

  這時瘦削漢子轉目向沈謙微笑道:「鼠輩無知冒犯兄台,既示懲戒也就算了,兄台氣度不凡,武功驚人,欽佩不已,可容小兄攀交求教否?」

  沈謙微笑道:「尊駕說哪裡話來。既蒙不棄末學,何言求教二字,豈不是愧煞在下了嗎?」

  那人哈哈大笑道:「世上百事原是空,唯有友情可資慰藉耳,兄台也太以自謙。」

  這時店內不少人駐足旁觀。

  店主匆匆跑出,神色恭敬向沈謙哈腰笑道:「小的不知費了多少唇舌,才讓出一間上房,客官請進。」

  說完當先引路。

  沈謙與那人相互讓下,還是沈謙先行。

  上房佈置雅潔,桌幾纖塵不染,窗櫺裱著一層雪白的宣紙,燈燭映照之下,亦顯得格外爽敞輝亮。

  那人自稱郜沛霖。

  沈謙從來未涉身江湖,武林人物毫無所知,連說幸會不止。

  郜沛霖知道沈謙是個涉世未深,純厚少年,不禁心喜,越是此等人越是好交,不像投幫江湖草莽人物,口是心非,陰譎險詐。

  由郜沛霖做東道主,喚來數味精致可口菜肴,芳香四溢陳年大麯,飲得傾心面談。

  沈謙道:「居鎮嶽可是這樂山縣知名武林人物?郜兄定是與居鎮岳知交密友,不然錦衣漢子怎會見得郜兄如此畏懼。」

  郜沛霖搖首微笑道:「賢弟所猜不對,居鎮嶽是個威震川湘的黑道盟主,不過近年來自稱息影封刀,不問江湖是非,但究竟是否如此,目前還是未知之秘。」

  說時淺嘗了一口酒後,又道:「那錦衣大漢卻不是居鎮嶽手下,只是無緣進身,投幫叩請效力,借勢招搖。

  至於愚兄嘛,與居鎮嶽無一面之識,千里他鄉而來,已是七日了。」

  沈謙不禁詫道:「郜兄不辭千里而來,定是為了要事?」

  郜沛霖微微笑道:「不但是為了要事,而且是關係武林一宗秘密。」

  沈謙不禁怔著雙眼,靜聽郜沛霖說出下文。

  郜沛霖嘆息一聲,道:「天下事久平必亂,武林之內也不例外,目前武林醞釀大變,莫不與江湖妖邪,黑道巨擘有著極大關連。

  愚兄出身祁連,月前同門七人橫遭非命,濺血陳屍在燕山之下,不知何人所為,為此風塵僕僕奔往燕山。

  欲意查明何人施展毒手,探求線索端倪,耗時日久,不得要領返轉燕京,幸遇一鏢師與愚兄說,出事時恰護暗鏢路經燕山。

  窺神一群武功卓絕的黑衣人圍攻愚兄同門,殲斃後急退燕山而去,這鏢師聽一黑衣人喚居鎮嶽之名。

  愚兄根據這一線索千里迢迢奔來樂山,卻探出居鎮嶽外出訪友,逾月未歸,可見這鏢師之言誠然不虛。」

  沈謙略一沉吟,問道:「郜兄可查出貴同門死因否?」

  郜沛霖輕拍了一下桌面,道:「這就是棘手之處了,愚兄也曾深入燕山查探,卻找不出一絲可疑痕跡。」

  沈謙哦了一聲道:「如此無頭公案,實在難為了郜兄,依小弟一得之愚,縱然居鎮嶽返回樂山,郜兄就是開門見山質問於他,他來個否認,郜兄也是無可奈何。」

  郜沛霖苦笑了笑道:「賢弟,你說的誠然有道理,但愚兄認為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即或不成,愚兄也算是盡了心。」

  沈謙道:「郜兄同門行道江湖已久,諒結怨甚多,先從仇家方面著手探聽,說不定可查出一絲端倪,再抽絲剝繭,終有水落石出之一日。」

  郜沛霖搖首道:「所死七同門,離山九年江湖上罕有露面,並無仇家可言,這一線索,愚兄卻找過了,行得動還有直什麼可說。」

  沈謙默然無語,忖道:「他那七同門死得也太可疑,又罕在江湖走動,卻又無仇家,然而死因何在呢?……且不管他,自己明晨即要啟程北上,事不關已莫費心。」

  遂淡淡一笑道:「這樣說來,郜兄在此還有幾日逗留了,可惜小弟明晨即人離此處,你我一見如故,未能把聚快意,即迅賦驪歌,不禁感慨系之。」

  郜沛霖詫道:「賢弟是路經樂山嗎?愚兄只道這幾日來武林人物紛聚樂山,當然有的是拜望居鎮嶽而來。

  但其餘的卻用意未明,逗留在樂山縣客棧,夜出日宿,分明有所冀圖,愚兄認作賢弟亦專程趕來,卻不料竟猜錯了。」

  沈謙正想答話,忽見窗紙外映出兩條人影,疾閃而過,不禁一怔。

  郜沛霖卻面色一變,霍地立起,穿窗而外出。

  屋瓦突生微響,郜沛霖已自躍上屋頂追去。

  在郜沛霖穿窗外出時,沈謙離座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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