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三四


  繼而長歎一聲道:「恕貧僧愚昧,茫然難能了。」

  沈謙接口道:「下在聽那四怪有一人自稱姓名萬森,禪師只要追查江湖黑道中有無萬森其人,不難根據這線索找出真象。」

  空月禪師呆了一呆道:「萬森?多謝沈少俠見告,貧僧當追查此人。」

  南宮康侯聽沈謙說出萬森之名,不禁目光凝視向沈謙臉上,似有所思。

  盛百川見狀心疑,不禁問道:「南宮兄莫非知道萬森此人來歷嗎?」

  南宮康侯淡淡一笑道:「愚兄絕意江湖已久,已數十年不問江湖之事,哪裡知道這江湖宵小。」

  空月禪師聽他口氣甚大,不似孤傲自狂,心中一驚,自愧未能知道南宮康侯是何為人。

  南宮康侯忽轉向空月禪師微笑道:「老朽等來此心意已盡,有擾禪課,老朽還要攜徒投見桫欏散人。」

  說著緩緩立起拱手告辭。

  空月禪師更是一驚,忙立起道:「南宮施主有事,貧僧不便強留,但貧僧卻有一言,不知可否見聽?」

  南宮康侯笑道:「老朽恭聆教益。」

  空月禪師面色誠敬道:「不敢,桫欏散人昔年大恩於敝派,拯救敝派覆滅,再造之德,無可答報。

  上代掌門人聽桫欏散人語意之間對千佛頂萬壽寺隱露愛意,故堅求桫欏散人家居千佛頂,長鎮峨嵋。

  桫欏散人躊躇再三,終於應允,唯千佛頂從此不准任何人打擾,亦從此不過問峨嵋之事,不經他首允,無人能到這千佛頂訪晤他老人家。

  就是掌門人亦不例外,貧僧有生之年只聞他老人家名,無緣見他老人家之面,恐南宮施主徒勞往返,故而饒舌。」

  南宮康侯笑道:「老朽強行登上千佛頂,桫欏散人還會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他說時不禁為一難題困擾,僅他自己,與桫欏散人多年舊友,不怕他不見,只是沈謙投師,不便明著攜往,須用詭計促成其事,沉忖心念電轉。

  空月禪師不疾不徐答道:「千佛頂有一對守山神獼,深得桫欏散人喜愛傳藝,南宮施主恐還未走得半途,一雙神獼必猛襲猝攻。

  貧僧心知施主武功卓絕,神獼非敵,但這對神獼雖死亦不會歇手,萬一觸怒桫欏散人……」

  說此略略一頓,目注澄慧一眼又道:「貧僧卻有一法勉可一試,但求南宮施主稍稍計議。」

  南宮康侯微笑坐下。

  只聽空月禪師道:「貧僧小徒澄慧,本不應身入空門,暫行削髮,寄身寺中,實含有深意在內,日後尚可蓄髮還俗。

  因其身世之悲慘,血海大仇待報,貧僧所學有限,難望其大成,每每在他面前雲及桫欏散人武藝超凡入聖,若能得桫欏散人一鱗半爪,不但終生受用不盡,而且大仇可望得報。

  因此小徒存下深心,五年前他妄自攀登千佛頂,為兩神獼驚嚇,不慎跌下萬仞淵壑,所幸桫欏散人在旁目睹,飛身施救得蒙逃生。

  小徒已是被嚇昏,回醒後,桫欏散人慍怒問明不是有人教導,只是他自己心切大仇,妄想習藝,顏色轉霽。

  但無論小徒如何哀求,只不允傳藝,但允他例外可以到千佛頂常來玩,一雙神獼也異常喜愛澄慧,五年於茲,澄慧輕身功夫較貧僧尤強。

  這皆為一雙神獼之功,若仗著澄慧與神獼熟稔,誘使暫離,南宮施主與沈少俠可暢然無阻,登上千佛頂。」

  南宮康侯道:「這豈不是叫令徒擔當偌大風險嗎?」

  空月禪師道:「此誠不足相報盛施主救命之德于萬一。」

  南宮康侯想了一想,慨然道:「只此一途,別無善策,老朽必有以相報,但禪師與令徒須永守此項秘密。」

  空月禪師道:「這個貧僧遵命。」

  夕陽隱山,綠映峨嵋。

  山徑上澄慧疾逾猿猱往千佛頂奔去。

  由白水寺至千佛頂,路程不短,百里長途。

  沿途俱是陡壁小徑,聳崖危峰,險峰峻拔,又是攀登而上,輕身功夫再好,也要六七個時辰方可抵達千佛頂。

  日落寒生,雲漫籠罩。

  澄慧一個時辰急奔,累得汗如雨淋,全身濕透,不禁立身停步,稍事歇息,經山風一吹,全身似為一層寒冰緊裹了一般。

  澄慧寒噤冷耐,暗暗忖道:「不知怎的,自己一見沈謙,由衷地生出親近之感,這大概所謂之有緣。

  沈謙去見桫欏散人,不難猜出亦是求藝,但願他能如願,留在千佛頂,自己與他也可時常聚面。」

  他想著,用衣袖拭了拭額面冷汗,仰望了天空一眼,星光閃爍藉著星光可辨出眼前景況。

  足下只是寬約尺許的小徑,右側峭壁矗立如屏,鑽捏霄漢,左側是雲樹淒連的萬丈深淵,下臨無地,險峻萬分。

  他暗道:「再有十裡便可繞過祖師殿,即是峨嵋天險之途閻王坡和鑽天坡,過此到達洗象池,休養體力後再攀登而上,不難在日出之前趕上千佛頂。」

  他正要拔步時,忽見峭壁之上兩條黑影急閃而杳。

  不由心中一凜,暗說:「這南宮大俠與沈謙已先由別途趕奔千佛頂,所見定非他們,夜黑人靜,絕非是本門巡山寺僧,這又是誰?莫非是盛大俠口中所說的怪人。」

  心念至此,不由機伶伶打了兩個寒噤。

  澄慧天性孤獨倔強,雖然微生膽怯,卻仍向前躍去。

  猱登數十丈後,存身處是一蜿蜒如蛇險峰山脊,樹影怒晃,天風怒吼,宛如魅影竄湧千重。

  陡地,耳聞一聲陰森冷笑道:「小和尚,天色這麼晚了,你還在山脊亂奔幹什麼?」

  其聲寒冷,使人魄懾膽落。

  澄慧心中大駭,循聲凝視,只見沉沉黑色中,丈外挺立兩人,隱隱可見他們袍袖翻飛。

  澄慧強斂著心神大喝道:「小和尚是本山弟子,獨來獨往已慣,你們未免多管閒事。」

  另一人啞然失笑道:「我們是遊客,為瞻仰貴山勝景而來,只緣路徑不熟,天黑迷途,我們下榻於大乘寺,煩小和尚引路,當重金以酬,決不食言。」

  澄慧心知他們所言不盡真實,遂故意出聲驚哦道:「原來如此,不幸小僧奉命傳訊,兩位施主不妨下山投宿初殿,恕小僧失陪了!」

  身形展處,疾射而出。

  一聲冷笑挾著急風飄過耳側,竟然趕過自己,只見黑影急沉而落,阻住自己去路,道:「小和尚,這是你貴山待客之道嗎?」

  一片震懾寒意湧襲澄慧全身。

  眼前只有一人,無疑問的還有一在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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