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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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已趕至三騎之後十丈左右,隱隱見得盛百川身形貼在最後一騎馬腹之下,不是事先有知,幾乎無法察覺。 他暗暗贊佩此老膽大心細,一身小巧玲瓏功夫武林之內不作第二人想,甚是罕見。 此時沈謙身形不敢逼得太近了,恐引起騎上三人發覺,遂向道旁樹林中掠去。 地勢愈走愈是險峻。 不覺入得一片荒山野嶺中,林巒翳密,暮色蒼茫。 忽地,三騎之前竄出兩人喝阻。 騎上一人答道:「兄弟蘇星標,在金雞堂下效力,方才奉吳副分堂主召急急趕來,不知為了何事?」 手式一打。 那人說道:「這就是了,吳副分堂主就在前面不遠,三位請過去吧!」 蘇星標謝了,兩腿一夾馬腹,潑剌剌馳去。 另外兩騎亦四蹄跟著蘇星標騎後亮開飛奔。 沈謙這時可不敢大意了。 心料由此向前,定然暗樁密佈,彎著腰向三騎之後躡去,儘量掩蔽身形,不帶出半點聲響。 果然沒被發覺,緊綴著騎後掠去。 蒼穹稀薄的雲層,為勁疾的西風吹散,月籠山野,濛濛輝澈,只見三騎馳向一片斜斜地山坡。 坡上分立著七個勁裝捷服的漢子,三騎立時勒住韁轡,身形一弓,電飛激射離鞍而出,落在一人身前垂手躬身。 只聽那人沉聲道:「三位能來是再好不過,一個時辰之前,本分堂弟兄發現河間五雄在此周圍略現行蹤,身後被強敵追蹤。 堡主一再嚴命保護河間五雄安危,分堂人手不夠,是以借助三位,況五雄潛跡山中尚找不出下落,李分堂主率領堂下十名好手正在探找,不久自有消息傳來。」 三人躬身稟道:「謹遵吳副堂主差遣,只不知此事已飛報總堂嗎?」吳副堂主道:「重陽之會雖然取消,可是堡中到達群豪依然不少,大半均是暗有所圖者,防備這些人都防不勝防,哪能分出人手相助。 最重要的是夠迎引疑竇,因此項重責落在松分堂肩上,任務著重是迎接河間五雄至安全之處,萬不得已才可與人動手。」 接著一個陰森語聲道:「只怕由不得你,你就是不出手照樣還是一個死字。」 「朋友既敢說這大話,何不現身較量,吳輝接下就是。」 吳輝功行兩臂,蓄勢待發,寒電雙目四處遊掃。 兩丈開外樹梢起了一陣晃動。 一條黑影飄瀉而下,宛如舒雲逸浮,徐徐而落。 吳輝不待飄身落地,雙掌呼地猛推而出,潛力勁風潮湧如山。 那人竟然哈哈一笑,掌心向下虛按,颼地沖霄而起。 拔上半空,突然一個翻身,雙手齊出,十指如鉤,挾雷霆萬鈞之勢,往吳輝當頭罩下。 吳輝心中一驚,知遇勁敵,身形後仰,急踹射出,一經閃開,又往前撲。 只見兩條人影一合,手掌翻飛,轉眼之間已拆了七八招。 兩人手法都是奇詭怪異,快若流星奔電,掌帶銳利勁嘯,愈拆愈快,一沾即收,錯綜迷離。 月色之下,宛如千百條手影淩空飛舞。 一時之間,打得難分難解。 吳輝冷笑道:「朋友,你這點藝業尚敢誇言置吳某於死,真是不自量力已極。」 那人哈哈一聲長笑,疾快攻出三招,將吳輝逼開半步。 颼地「平步青雲」而起,反身下撲,兩手齊揚,打出二十四隻蝶翼鏢,六前六後,六左六右,滾旋旋芸襲,發出刺耳銳嘯。 他打出的手法委實怪異,宛如蝶群攢飛,快慢不均。 令對方莫測何先何後,不知所措。 吳輝見他打出蝶翼鏢後,驚呼道:「原來是你!」 那人冷笑一聲,下撲之勢一頓,改嚮往佇立掠陣之群匪撲去。 群匪大驚,喝叱連聲。 刃光如潑水般向那人劈去。 吳輝那邊深知蝶翼鏢不可以劈空掌劈落,遇風自動變速加快,這無異自速其死,遂全身伏地往外滾去。 但誰知那人發鏢之際,已料定吳輝必用「懶驢打滾」避開自己打出的蝶翼鏢,並相准他避滾方向,二十四隻蝶翼鏢如影隨形,疾如電打來。 吳輝翻滾之際耳聞銳嘯之聲愈發刺耳,不由膽魂皆落,急穿身振射時,肋下已被打中兩支蝶翼鏢。 一陣劇痛攻心,禁不住哼了一聲。 跟著二十二隻蝶翼蜂鏢湧打在他的後胸四肢之上,喉中嘶了一聲淒厲嗥叫後,噴出一口鮮血,伏地氣絕而死。 那邊群匪已被這人閃電身形掌勢攻得手忙腳亂。 聞得吳輝一聲斷腸的嗥叫,更是但寒心驚,一匪手式緩了一緩,為這人一掌震飛手中兵刃,跟著一腿飛起,將匪徒踢飛至兩丈外。 這人身手委實卓絕。 一腿踢出之後,突又疾如飄風般躍在另一匪身前,右手迅如電光石火般攫在一匪肩頭,以匪作盾,一個「旋風掃落葉」之勢,將其餘猛襲而來匪徒的劍虹刃光逼開。 此刻,天邊傳來一聲長嘯,搖曳雲際。 那人聞聲立時竄出三丈開外,反身冷笑道:「如果不是我有事趕去,你們一人也休想活命,轉知厲擎宇老賊,還是閉門思過,休生妄念為好!」 說時,將手中攫著那匪徒甩摔至地,轉身奔去。 去勢如電,眨眼無蹤。 群匪驚魂方定,趨在由那人摔落的同黨一望,已然氣絕,再一尋視吳輝死狀之慘,心悸膽寒不止。 蘇星標歎氣道:「來人身手之高,只有堡主及諸家堂主可以對敵,我等倖免毒手,想是命不該死之故,現在吳副堂主已死,我等未免進退失據。」 另一人立時取出一物,向上猛擲,叭的一聲,火花迸出,一道紅色旗火沖霄而起,生出嗡嗡破空之聲。 片刻,月色茫茫。 只見東南方嶺脊之上如風閃電掠來三條黑影。 轉眼迫近。 所來三人均是衣履殘破,發須淩亂。 為首一人是個五旬開外老者,一眼望見吳輝死在塵埃,目中頓露黯然之色。 老者苦笑道:「今宵可算是一敗塗地了,各處設下暗樁,全遭戮害,你們留得活命,堪稱萬幸……」 群匪聞言驚心不已。蘇星標喚了聲:「李堂主……」 底下的話未說出,卻被這老者揮手止住,眼中射出憤怒神光,沉聲道:「河間五雄已死,翠玉如意也隨之失去。 最使本堂主難堪的是,到現在為止尚不知對方是誰,對方所來的都是江湖頂尖好手,本堂主落居下風本已顯明,無話可說。 但一切安排,對方卻如未卜先知,而且暗樁所在,無一不曉,本堂心疑必有通風之人,否則哪能這麼巧法?」 群匪無聲。 老者又長歎一聲道:「總而言之,本堂難逃失機失察之罪,蘇兄弟,你們三位不屬於本堂管轄,請速回堡稟知堡主,本堂收埋屍體後即赴堡領罪。」 蘇星標躬身答道:「在下遵命,但在下並未目睹,一切經過詳情又未蒙李堂主告知,若堡主窮頡盤問,在下如何答對?」 老者略一沉吟,即道:「你就把你所知據實稟明就是,本堂隨後就到。」 蘇星標應命招呼兩同伴一聲,三人竄出,在林中找得各人坐騎,躍上馬鞍絕塵馳去。 老者待三人離去後,即道:「你們暫留於此,本堂尚要察視河間五雄死命之地,瞧瞧對方有無留下蛛絲馬跡。」 星光閃爍,鉤月斜輝之下,只見老者之後,尾隨著一縷淡煙似地,稍晃即隱…… 一片亂澗中,怪石嶙峋,奔鳴湍流。 河間五雄淩亂仰屍在澗泉之中,溢出鮮血均被流水沖去,河間五雄個個臂斷腿折,洞胸斃命。 尤其是禹文豪死狀之慘,不忍目睹,右顎骨為淩厲的指力扭裂,裂牙露骨,猙獰駭人。 李姓老者似獵犬般,垂道嗅尋,身形緩緩移動。 約莫一頓飯光景,才停住仰面長歎道:「對方委實高明,選擇這澗泉為下手之地,一切可疑痕跡均為湍流沖刷乾淨。」 徘徊唏噓久之,才疾奔離去。 須臾。 澗底現出沈謙俊秀身形。 他目睹河間五雄慘死之狀,不禁感慨於胸,嘆息道:「人生爭名利為何事,杯土附身也不可得。」 惻隱之情,油然升起。 他將五具屍體一一搬至澗岸,聚石成墳,然後懷著一腔落寞惆悵的心緒,踏著碎月戲影索然向松潘縣城而去。 午夜時分,寒風拂林振谷,桐葉離枝飄落,漫天逐飛。 山中秋意漸濃,風襲微生颼然寒意。 鉤月斜墜樹梢,羊角堡外蹄聲如雷,意驟淩亂。 烽火臺上孔明燈突然被揭起,黃光照射。 臺上喝出宏亮之音:「什麼人?」 「無離堂下效力弟子蘇星標、韋彪、牛森回堡,有急事面稟堡主。」 「等著!」 堡門軋軋開啟,宏亮嗓音又起道:「堡主已睡,你們徑去堡主睡室之處求見。」 蘇星標應了一聲,策騎漫步得得進入堡中。 一列三間精緻小軒。 軒外四周為一片翠竹雲松環繞濤,篁吟一片。 左首一間室內燈火明亮。 只見人影晃動,盛怒語音隱隱傳出戶外,一條矮子身影掠至窗側,迅疾無倫躍攀簷椽,隱在簷底不見。 移時。 蘇星標等三人走出軒外,快步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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