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灞橋風雪飛滿天 | 上頁 下頁
二九二


  長孫驥道:「以我個人而言,倒無可懼,只是家有老母,恐怕擔不起這種驚駭。」

  侯廣道:「不若你搬到局裡面去住,這些人就是沖著你而來,也影響不到你娘,何況你還有幾個花不留球的妻子,都有一身武功。」

  長孫驥一想也是,便進去與他娘商議好了,當天便搬到「天長鏢局」裡去住。

  長孫驥心想:「目今武林人物,聚集安慶,當有兩個可能性,第一是對付「天長鏢局」第二是對付自己,對付「天長鏢局」也許是了以往未了的恩仇,但對付自己就是為了「月魄劍」與那半幅五陵墓道圖。」
  他以往只知道五陵墓道圖只有一幅,但如今卻有兩幅之多,不獨有兩幅,更有兩批寶藏藏於五陵之裡。

  沒有五陵墓道星宿躔圖,難入墓道之門,沒有月魄古劍,難破那地下鋼網,沒有「驪珠」的定風之力,難闖太公望設下的九絕罡風,由於那批寶藏的影響,而使這幾件東西,變成了武林人夢寐以求之物。

  但一般武林人士,只知道那批上古以來未被人發掘的寶藏,但並不知道其中尚有一批當年名震江南的獨行大盜柏姬的一批遺物。

  長孫驥摸摸懷中兩張半張圖形,一是那「赤膽雄風」徐守千所贈,一是燕玲從武陵墓內搶來,燕玲之圖,他不敢斷定真假,但那「赤膽雄風」徐守千所贈之圖,卻是千真萬確,他很想在安慶事了,前往苗疆一行,以尋那「五陵樵夫」歸海鶴,找還那另半幅秘圖,以尋大盜柏姬遺物。

  他對今後責任,愈感重大,自從海外歸來,親見那些奇人,沒有一個不足以駭驚武林,因此更加了幾分警惕。

  他又將那「月魄劍」用青布包起。

  長孫驥搬到那「天長鏢局」之時,亦已天黑,他一時無聊,信步向安慶街上走去。

  安慶古名懷寧是長江北岸的一個重鎮,商賈雲集,尤當華燈初上之時,更覺熱鬧百倍。

  他這時穿著一身文士裝束,沿著街閒遊,順便察看一下街道上往來的人色。

  長孫驥邊走邊看,不覺已走到一家酒樓,臨江而建,上寫勝天樓三個大字,見他那屋宇寬闊,聲音喧嘩,想是懷寧最大一家酒店。

  他一轉步走了進去,當頭就遇著幾個人,正在左面角落上把酒痛飲,這些人正是「五陰教」下的人物「陰陽扇」吳亮「鶴嘴鏢」周非一,以及「關中五雄」刁龍、刁虎、刁獅、刁豹、刁象兄弟五人,由內五堂堂主「百步神拳」褚不明率領。

  長孫驥暗暗冷笑一聲,心想:「如今你們「百步神拳」及正反五行陣,更無法奈何我了。」

  他這番出來,已上了易容藥,故此無人認得出。

  他再向裡走,看到了「六指惡乞」「百毒門」掌教李鵬飛,嶺南「毒籟尊者」黃斜「關外一怪」劉百邪;他想:「這些人在「花鳥島」上,初傷未愈,如今又趕到安慶,真可算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不由心中發出一聲暗笑,再向裡去,見乞幫老幫主「酒俠」蕭鹿,一個人正自大碗吃肉,大杯喝酒。

  長孫驥對此人甚俱好感,自從武家林一見之後,又投了緣,他本想跟他打個招呼,但嫌目下熟人太多,多有不便,隨用傳音入密的功力,說道:「老哥哥久別了,小弟長孫驥在「天長鏢局」候駕。」
  「酒俠」蕭鹿是何等人物?知是對方用傳音入密之功,不願別人發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表示亦已知道,卻不答話!

  長孫驥微微一笑,再向後走,已走到一座樓梯。

  店家笑道:「客官,請樓上坐。」

  長孫驥微微一點頭,向樓上走去,剛剛踏上樓板,不由他又是一愕,原來那緊靠門口的一張桌子上,正坐著「駝山雙怪」郝水、郝火兩人,靠窗口桌上,坐著「西涼童叟」周無非,與他師兄「八荒尊者」

  。其他桌上,坐著不少武林人士,其中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但言談之間,皆脫不了他自身問題。

  此際有人笑道:「老哥!你知道麼,那「神劍手」長孫驥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啦。」

  長孫驥聞言一愕,不由仔細聽下去。

  另一人笑道:「怎的露出狐狸尾巴?」

  「哈!哈!你果真不知道麼,他已承認是峨嵋派出身!」

  「你別胡說啦!峨嵋人物,怎會有他那樣高的武功。」

  「你不信!這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那人驚咦一聲道:「這我倒要聽聽,你在甚麼地方聽到的?」

  「嘿!嘿!兄弟在這兩月之中,卻去了趟「花鳥島」。」

  「噢!聽說「花鳥島」一戰,長孫驥單掌敵群雄,結果只逃出有數幾人是麼?」

  那人道:「可不是麼!兄弟當時正在場中,聽他親口宣佈出峨嵋天悟上人是他師父,嘿!那次要不是我兄弟真的有兩手,小命早就丟在荒島上啦!」

  「那長孫驥究竟是甚麼樣兒,你可說說看!」

  那人一笑道:「別提啦!提起會把你嚇死!」

  「你說說看!」

  「嚇!身高丈二,頭大如鬥,一雙眼睛可是跟銅鈴一般。」

  「那樣可怕,那不是成了城隍廟的「白無常」了?」

  那人正色道:「你以為騙你麼?他一頓飯吃了半斗米、十五斤酒,尚意猶未盡。」

  長孫驥聽得噗哧的一聲笑了出來,此時酒保已將酒菜送上,他已在鏢局中吃得很飽,此來不過是看看行情,隨手斟了一杯酒,慢慢啜著,眼睛看著窗外,居高臨下,但見街上人影翻翻往返不絕。

  他猛然在人叢中發覺一個身著銀灰色儒衣的少年書生,看年紀最多不過二十上下,手揮摺扇,正輕搖慢步的走著,看上去,似是弱不禁風,但步履之間,卻顯得甚是蒼勁。

  長孫驥猛的一驚,看此人身形步伐,顯然是武功極佳的高手,這種情形,非是行家,豈能看出,不由眼光追著那背影,直至見他閃身走入一條小巷之中,方自掉轉了頭來。

  此際樓板一陣大響,上來四人,卻是江南「金沙掌」詹騰「追魂判」卜英「三陰秀才」霍天奎「判官筆」吳岧。

  長孫驥仗著易容藥,因此故做不知,心想:「這些人也太不量力,何必大家集到一起送死?」

  他心中一陣嫌煩,便立起身來,對長江遙視,但見那滾滾水流,如一片煙波,渺渺東逝。觸起心中無限的感慨,此際一陣樓梯響,又是上來一人,卻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肩上背著包裹,右手執著支旱煙管,風塵僕僕的走上樓來,靠左壁的桌上,有人站起道:「偉民老弟,你好,我們許久不見啦!」

  打招呼這人是個六十開外的老者,著一身青布大褂,胸間隆起一塊,顯然帶著甚麼奇門兵刃。

  長孫驥一愕,心說:「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的?」

  眼看他們握手寒喧,自己卻一時想不起來,他口中喃喃的默禱著:「偉民!偉民!偉民!」

  猛然眼前如電光般的一閃,心說:「這人莫不是吳偉民?燕玲父母死後,身上所搜出的那封信,不正是吳偉民所發麼?如果此人真的姓吳,那燕妹的父母仇人,將有著落了。」

  他這樣一想,不由一轉身向那兩人桌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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