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灞橋風雪飛滿天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淮陽掌門對長劍攻來,似是不覺,待至迎身不及一寸,左足略退半步,扇演「孔雀開屏」疾掃天悟「脈門穴」。靜修禪師既敢命天悟下場,天悟自然有點實學,怎能被摺扇掃到,只見他手腕陡沉,招化「雲斷中嶽」改刺為劈,疾擊下三路。

  淮陽掌門估不到對方小小年歲,功力如此高深,劍未到,一股空森森劍氣已迫近腿際,忙不迭右足倏點,雙肩微晃,身已淩空一丈有餘。

  半空中,一弓身形,頭下足上,劍演「楚雲出軸」扇化「玄烏劃沙」一道白虹從如幻的扇影中疾攻天悟「眉心」重穴。

  天悟見來勢力挾千鈞,不敢硬接,滑步,轉身,出劍,一氣呵成,竟與淮陽掌門錯身而過。

  轉眼之間,天悟藉反身錯步之際連攻出十招,淮陽掌門疾退五步,突然吐氣揚聲,在天悟攻勢略緩之間,立回顏色,攻出五劍七扇。

  天悟小禪師不敢與「月魄劍」相拚,只好左閃右避,連退十二步。

  天悟忖道:「如不使絕學,若此下去,自己早晚必敗無疑。」

  心意一決,劍演峨嵋絕學「白猿劍法」中「白猿獻果」「朝三暮四」「巫峽猿啼」左手改訣為圈,扣中、拇兩指,疾取中宮。

  淮陽掌門左扇右劍雖封住「白猿劍法」中三招絕學,但無法躲過對方左手的攻勢,只覺得那左手之勢竟罩住胸前五大要穴,心中大駭,想不到對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絕學,那靜修禪師的武功,不想可知了。

  但他也是經過風浪的人,臨危不亂,一個倒竄,疾退一丈有餘,只覺「期門」穴有一股熱流直向裡闖,心知定是被對方彈指所傷,忙閉住穴道,道:「峨嵋絕學果然不凡,在下心服。」

  語聲中,身如鷹隼,疾向山下逸去,瞬眼間失去蹤影,淮陽掌門一陣賓士,覺得真氣四竄,無法騖駁,誰知席地運功自療之際,又被宵小所乘,盜去「月魄劍」。淮陽掌門雖習上乘心法,卻無能解得穴道傷勢反因行功過猛使傷勢轉劇,自是無法與盜劍之人合手,任其逸去,這是他出道而來最慘的一次,首先慘敗,繼即失去鎮山之寶「月魄劍」不由急怒攻心,引動傷勢,喉頭發甜,噴出一口紫血,人就暈倒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光,他只覺得滿嘴芬芳,一股熱流從脈穴緩緩輸入,張眼一看,目前坐著一位老和尚,竟是靜修禪師。

  淮陽掌門心知一條命是峨嵋掌門救回的,不由羞愧交加,尚未開口,靜修卻說道:「檀樾傷勢未癒,不可開口,安心靜養,有事可吩咐天悟,老衲明日再來。」

  說畢,身已出了禪房。

  從此,淮陽、峨嵋兩派掌門竟成了忘年之交,每隔三年,淮陽掌門必上峨嵋盤桓三日,互證武功,其餘時光,淮陽掌門奔走江湖尋找師門鎮山之寶「月魄劍」

  。事過四十年「月魄劍」仍無著落,峨嵋靜修卻身登極樂,天悟與天愚因小小誤會不歡而散,江湖之中竟失去天悟蹤影。

  淮陽掌門驟失良師益友,悲痛之情無以復加,一心只望能找個資質較佳之人,傳之衣缽。

  二十年後,路過咸陽見一李姓孤兒骨格頗佳,遂將其帶返皖東,淮陽掌門本擬將全身武功傳與李鵬飛,合該有事,有一日李鵬飛下山採辦糧食,竟敢行兇傷人。

  事被淮陽掌門得悉,將李鵬飛痛責一頓,誰知李鵬飛雖一言不發,但目中閃爍著憤怒之神色。

  這神色雖略顯即逝,但豈能瞞得過老江湖?

  淮陽掌門心中一動,即命李鵬飛下山行道,自己卻暗暗相隨。

  三年暗察,已知此子心術不正,但十年相處,不無護犢之情。

  只現身向李鵬飛道:「以你三年來所做所為,本當追回武功,驅出門牆,念你尚無大惡,暫恕與你,若再為非做歹,別怪為師不念往昔之情。」

  李鵬飛忽見恩師出現身旁,初認為是偶然相遇,迨聞要追回武功嚇得臉如灰白,霍地叩首,如同搗蒜,才知自己一切行為均難瞞過師門,遂含悲道:「弟子一時不慎,錯交匪人,今日蒙恩師恕罪,自願回轉面壁三年,以悔前非。」

  淮陽掌門見李鵬飛如此說法,以為門徒實有悔改之心,甚為喜悅,師徒不計前情返回皖東。

  誰知他一念之慈,弄得終生殘廢,每日痛受陰火焚心之苦。

  原來李鵬飛三年行道,偶得半本「毒經」平時暗究頗有心得,只因武功非淮陽掌門之敵,不敢萌生叛意,惟有暗中下手。

  此次自願面壁三年,即為其欲時時與恩師接近,以遂其志。

  可憐淮陽掌門以為李鵬飛良知未泯,心中甚喜,迨至被點陰穴之時,才知早已被自己親手所傳的愛徒弄了手腳。

  照說,淮陽掌門功參造化,不致於平白地讓小人得志,但李鵬飛城府何等深沉,每日將毒藥攙在飲食之中,輕得無法察覺,年深日久,迨淮陽掌門曉得身中劇毒之時,已無能為力親自清理門戶,尚幸他功力已至登堂入室,功周全身,將劇毒逼入大腿之下,但在行功逼毒之時,又被李鵬飛點了三陰七陽重穴,使他無法再動用真力。

  白髮老者追述往事,長孫驥知是此老者顯身說法,聽得汗流浹背。

  最後老者道:「想不到老朽臨終之年,竟能親見師門重寶落入天悟傳人之手,死亦無憾矣!如今,你可將劍扇合壁招,獨自演練一遍。」

  長孫驥恭身道:「晚輩遵命!」

  一道銀虹過處,長孫驥已在三丈方圓空地內,練起劍扇合壁的絕學,只見他劍如長虹,扇如翩蝶,兩手發出不同招式,卻能配合得天衣無縫。

  白髮老者見長孫驥能在短短時間體會其劍扇合壁的奧妙,不禁捋鬚微笑。

  一頓飯時光,長孫驥已將三招摺扇絕學,各種妙招演完,臉不紅,氣不喘的佇立在白髮老者身前,道:「老前輩……」

  原來,白髮老者此時已是喜極落淚,泣不成聲,他乃定力極強之人,聞長孫驥之聲,立即壓住激動之情,笑道:「老朽一時不禁,令小哥兒見笑。」

  說著,伸手執住長孫驥右臂道:「起!」

  長孫驥只覺整個身子如在雲霧中。

  當長孫驥離開不久,一駝背老者飄入崖中,四周細察了一遍,歎了口氣,又自原路而返。

  且說長孫驥身不由己地被白髮老者攜帶走了一盞茶時光,霍聽潺潺清流之聲,睜開星目一瞧,原來已到一山泉之旁。

  巨松之下,一彎流水,環繞大石半周,直沖而下,形成一瀑布。

  拐過大石,景物豁然開朗,一塊畝許大小的草地上,種滿著各種花樹,雖在深秋,仍是花紅葉綠,使人有世外桃源之感。

  白髮老者喝道:「留心!」

  長孫驥尚未體會其意之時,白髮老者已帶著他進入那一片花樹。

  只見那白髮老者並不直行前進,卻左三右四,忽前忽後而行,初看似是雜亂無章,留心一瞧內中卻大有文章。

  長孫驥忖道:「這花樹定是一種奇門術算的陣式,不知「棲霞老人」所借那本書中可有記載?」

  但他不敢大意,處處留心白髮老者所經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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