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灞橋風雪飛滿天 | 上頁 下頁
三八


  正當吳岧抬手向第二輛鏢車虛空拍下之際,驀然,一聲厲嘯傳來。

  吳岧不禁一怔,出手緩得一緩。

  嘯聲來勢奇快無倫,高亢刺耳,令人心驚肉顫,直似劃破雲空、隕星破天。

  只見風砂瀰漫中,現出一條極長身影急疾撲來,隨吳岧前來十數騎上黑衣勁裝大漢,頓時被這撲來長人一舉手,悉數頹然倒在騎下,聲均未出,密麻一片。

  吳岧勃然變色,騰身激飛,迎著飛來長影劈出兩掌。

  一聲平地旱雷,蓬蓬巨響,砂石澈漩半空,只聽得吳岧悶哼了聲,被震倒飛出去兩步。

  那條長影也肩頭晃了晃,定下身來,塵砂慢慢落定,顯出一個銀髮披肩,身長九尺,長相無比獰惡,雙目內陷,露出藍光閃閃,逼視著吳岧怪笑道:「吳岧,你膽敢在江南地面逞兇做惡?太狂妄無忌了,留你一命,回報那窮酸,失物本是老夫之物,叫他死了這條心,害死盟弟之仇,將來一併結算。」

  這怪人正是昨晚在迎江寺內,長孫驥所見的武夷二怪之一「銀髮無常」範異。

  他探出「三陰秀才」等人,亦未將「月魄劍」得了手去,亦暗暗密謀將「三陰秀才」等人除去,反正「月魄劍」非要得手不可。

  這時吳岧被震逆蕩氣血漸平,聞言冷笑一聲,道:「範異,你休仗武夷二怪之名,可嚇不到我吳某,江南又非你姓範的江南,任誰都能走得,你有本領勝得我吳岧,還怕霍師兄不會找你麼?」說著,兩臂反手一揚,肩頭即掣出兩柄奇形兵刃。

  只見吳岧手中乃是兩柄二面開鋒,中間凸起,凸脊處一條弧槽,前端塹平,若三稜鐧,可又較三稜鐧長,由柄至尖,長四尺二寸,名謂二儀雙合刃。

  範異見他掣出這對外門兵刃,外形毫無特異之處,卻心料內必藏有陰毒暗器,暗中警覺戒備。

  這吳岧身為「三陰秀才」霍天奎師弟,師兄弟二人,都是一身陰毒武功,別走蹊徑,這對外門兵刃,少有露用,故武林知他的人,亦不知這兵刃有何異處?今日吳岧知「銀髮無常」範異,是生平勁敵,故而取出。

  但見吳岧兩足一踹,人如閃電疾飛撲來,身還懸在空中,手中兩刃迅快探臂抖出,幻出扇形刃影,推向範異胸前重穴。

  「銀髮無常」範異怪笑一聲,雙掌一上一下若戟,分向劃去,銳音生嘯,手法淩厲,有心將吳岧手中兩柄奇形兵刃撥飛。

  就在這彈指閃電的一刹那,隨聽錚然微響,只見吳岧手中兩刃刃端猛伸出一尺長短刃尖。

  範異雙掌可慢了一分,悚然一驚,及時收胸凹腹,疾晃後退三尺,但胸衣之上,卻已顯出兩個拇指大小穿孔。

  「銀髮無常」範異面色一變,愈形猙獰,雙掌平胸逼去,眼泛殺機。

  吳岧一招得手,跟著又是兩刃抖出,但只覺範異體外被一種無形勁氣擋起,兩刃刺上,如中韌幕,身腕一軟,自身發出真力立即卸於無形,這才知道武夷二怪果然名非倖致;心中微生凜駭,倏撤雙腕,嗖地「鶴振羽」兩臂擴張,拔起數丈高下,突化「龍飛九天」之勢,半空一個盤旋,將「銀髮無常」范異全罩在他那攻勢之下。

  他其間的動作,可說是飛快絕倫,瞬眼即成,看得長孫驥暗叫慚愧,看來武林盡多奇異之士,似自己一點微末技藝,難登大雅。

  範異只睜著兩隻怪眼,屹立在秋風蕭瑟中,似一具巨靈木塑泥偶,目睹吳岧在半空那種神巧玄妙身法,獰惡面色中卻流露出無比的輕視。

  忽聞吳岧一聲厲喝道:「範異,納命來!」

  刃隨聲出,卷起一片金輪,飛撲而下,一片陰柔氣勁淩空罩落,令範異無論遁到何方,這金輪氣勁如影隨形而至,非出手硬接不可。

  「銀髮無常」範異雖覺吳岧這種打法,顯然有異尋常,可瞧不出有何殺手所在?自恃功力,身形一挫倏又一拱,雙掌迎空推出,勁氣狂飆呼嘯而上。

  兩股剛柔氣勁一觸「喀登」一聲微響,只見吳岧陰柔氣勁之後,那片漩成金輪內,迸射出無數銀芝針雨,似一座傘形激灑而下。

  忽聽范異厲嘯一聲,身形沖起,迅快絕倫,衝破吳岧手中兩刃漩出金輪光幕。

  身在半空的吳岧萬想不到範異不退反進,蹈險出手,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一隻巨靈手掌,突破光幕,飛快無比地往內一圈,自己右腕竟被扣住……

  兩條人影飛墜而下……

  秋月映照之下,只見范異披肩長髮內,以及一襲寬大長衫上,綴滿無數銀針,閃爍耀目。

  吳岧被範異扣住右腕,只覺痛澈骨髓,全身痲痺,幾乎哼出聲來,他不願當著「通源鏢局」鏢師面前坍自己的台,強行忍住,面容慘厲地冷笑道:「你已為吳某「蠍毒神針」所傷,一個時辰以後,全身骨節即將乾縮,行動不靈,如同廢物,你如不信,可自行試運真氣,看看吳某說話有無虛假?」

  範異嘴角微微一動,暗道:「我這護身勁氣一出,任對方有何毒技,難侵入體內分亳,難道……?」

  心念一動,於是暗運真氣運行體內,也不知是為吳岧虛聲所懾,抑屬實情,竟感到四肢百骸分外不舒服,骨節剝剝發出微音,不禁面色立變,怪笑喝道:「老朽倘真個為你所算,也好,尚有一個墊背的,豈不是妙極?」說著五指一緊,只見吳岧渾身顛抖不止。

  忽然一陣狂風激起,瀰天塵砂中落葉漩飛;這風勢來得忒此奇異,只在官道上卷起,四外均無異狀,宛若羊角旋風,生得快,也消失得疾。

  風勢一定,塵埃漸清,只見在范異、吳岧身前多出兩人,一為中年文士,星目膽鼻,頷下三綹黑鬚,穿一身寶藍色繭綢長衫,袍角微微飄動,面上微微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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