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灞橋風雪飛滿天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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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三陰秀才」等兩人進入塔底,心說:「自己何不先在塔頂一探,這卍字磚或由塔頂數起也未可知,能捷足先登豈不是妙?」當先心念已定,雙足一頓,嗖地淩空拔起,右掌迅如星火的望上一沾勾簷。 好快的身法!竟似狂風卷落葉般漩起半空,端的絕妙靈巧,直似一具無翼蝙蝠,飛快絕倫。幾個巧快動作,貶眼,便隱入塔頂門內。 這時,那夜行人亦躡近塔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佇足凝神。 塔內一片漆黑烏沉…… 「三陰秀才」霍天奎與「大力金剛」鄧旭一踏進,饒是內功精湛,夜眼可察景物,也無法辨清卍字磚臚列情形。 忽地嚓地一聲,一道熊熊火燄在鄧旭手中亮起,可見兩人均是凝神觀察這卍字磚,最先一塊由何數起,更須推究其循序,一有差誤,便足使謬以千里,火光並未見太亮,不能普及每一角落,突然「三陰秀才」霍天奎眨眼笑道:「這滿塔都是卍字磚,使我這窮酸不禁眼花繚亂,大有進入黃河九曲陣中,觸目都是煙雲。」 大凡每人都有此現象,眼力特好的人也不例外,相同景物臚列眼前,起初一眼並不為異,俟一凝神分辨兩三次後,立即生此幻覺,非但分辨孰彼孰此,而且又有暈眩的感覺。 這時「大力金剛」鄧旭火摺高舉,四面一轉,即微笑一聲,道:「建塔工匠,大都因襲舊法,照方抓藥,但此塔砌磚與別處大為不同,暗合正九宮反五行,砌列次序錯縱迷離,休說是你,就是兄弟也有入得五裡雲霧中的感覺咧。」說罷,低聲哈哈一笑。 「三陰秀才」霍天奎聽入耳中,分外的不舒服,眼內露出一股憤怒、狠毒的光芒。 那「大力金剛」鄧旭對他這種神色,恍若無睹,隨即又道:「兄弟方才詳細數點底層卍字磚數,共是八十一塊,由此可見這「月魄劍」不是在第二層內,就是在倒數第二層中,咱們現在趕快上去吧!」 「三陰秀才」霍天奎心中暗驚這「大力金剛」鄧旭,外貌樸實粗豪,內則心細如發,真是人不可貌相,平生自許狡詐機智,堪稱海內獨步,今晚相形之下,已稍見絀,看來,鄧旭此人,並不是十分簡單,不由暗生懷忌之心,口中仍是爽朗笑道:「究竟鄧兄才華絕世,大智大慧,我這窮酸是萬萬望塵不及的。」說時,當先搶上塔階。 鄧旭微微一笑,隨著跨上,驀然,一陣風捲入,鄧旭手中火摺光輝倏滅……塔內又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鄧旭只道塔外西風湧進吹黑,只聞他笑道:「這樣也好,儉省點松油,怕須用時又沒有了。」 聲落,人已在二層塔上。 掩在門邊的夜行人,這時一閃而入,全身貼睡在螺旋塔階之上,他貼身的位置,只差三、四級,就是二層塔上,兩眼盯定霍天奎、鄧旭二人動作。 鄧旭一踏入塔中,手中火摺又「嚓——」地燃著,他在第一層已對這卍字磚砌列循序,瞭然於胸,微一張望,忽的竄步邁出,躍在一塊卍字磚前。 「三陰秀才」霍天奎對鄧旭早生防範之心,全神留意在鄧旭動作之上,他見鄧旭往側一躍,不由冷哼一聲,緊隨鄧旭身後飛起,捷詭無比,同時沾地。 但見鄧旭駢起二指,向那卍字磚嵌縫處戳去,突然霍天奎出掌如飛,往那卍字磚面按下。 鄧旭不由一怔!張目怒道:「你這窮酸,究竟是何居心?」 霍天奎冷冷說道:「鄧兄是否算准這就是一百四十九塊卍字磚麼?」 鄧旭怒聲回道:「不錯!」目光=□哄A盯在霍天奎臉上。 只見霍天奎陰陰笑道:「那麼,這把劍定在磚底下了?」 鄧旭怒極大笑道:「秀才真料事如神?兄弟尚未確認就在此處,不過事尚未成,你就起下貪心,看來,兄弟只好做壁上觀了。」 「三陰秀才」被鄧旭說得面上赧紅,訕訕地放手……淡笑道:「我倒是未起貪心,只恐先被鄧兄得手逸去,我這窮酸豈不是好夢成空?」 鄧旭哼了一聲!揚身立起,面上泛起一種令人難以忍受鄙屑笑容,沉聲說道:「你既疑兄弟不可共濟相處,兄弟在此也是多餘,哼哼…… 如非兄弟相助,縱然你劍、珠得手,也難進得五陵墓隧。」 霍天奎笑道:「鄧兄既知兄弟非借重不可,足見我這窮酸並不是貪欲小人。」說時,手指向卍字磚飛落而下,如戳腐朽,貫指而入,向上一掀。 鄧旭站立霍天奎身後,眼內突露殺機,左掌蓄凝真力,疾揚欲待壓下…… 人影映在塔壁,霍天奎雖在起磚之際,眼中卻留意鄧旭人影一舉一動,突見鄧旭手影一揚,即往外一閃,疾逾閃電,口中喝道:「鄧兄,你待怎樣……」 聲猶未了,又是一陣微風捲入,將鄧旭手中火摺吹熄,只聽鄧旭笑道:「兄弟用手擋風,仍然為風吹熄。」說著「嚓——」地一聲,火摺複又燃起。 這一陣風太以奇怪兩人不禁轉眼投在塔階上,空蕩蕩毫無可疑之處?兩人均心中有數,如非外人侵入,哪有這麼巧法? 但霍天奎心中最忌憚的,而是眼前的「大力金剛」鄧旭,眼珠一動,忙道:「鄧兄,你只管取劍,有我防護在後,若有這等虎口拔牙小輩,也難逃我這「寒陰掌」下。」 鄧旭也不理會他這假仁假義的虛偽做態,風快地出掌望磚上一貼一吸,那塊卍字磚隨掌而起,磚下只是一片塵土,哪有「月魄劍」蹤跡? 兩人不禁大為失望,只聽鄧旭一聲輕喝:「我們快上,只怕有人比我們捷足先登。」兩人施展快速無倫,盤旋疾登。 要知「大力金剛」鄧旭,確如「三陰秀才」霍天奎所料,外貌樸實粗豪,胸內機智無比,城府之深,較「三陰秀才」毫無遜色。他在第一次風卷熄手中火摺,心內已微微起疑?方才舉掌欲擊霍天奎時,再度又生旋風,心中已是踏實,認定暗中有人躡入。 他忖知那躡隨之人,一定是英才絕學,自己在推究卍字磚時,必在門外偷聽凝算,業已熟瞭於胸,在第二次風吹熄摺時,趁著黑暗中已騰身在三層塔上,這一驚覺,立即湧登塔頂。 確如鄧旭所料,夜行人貼在塔階上,眼見「三陰秀才」戳指掀磚,手掌望上一揚,打起一股勁風,將火摺逼熄,人跟著縱出,掠上三層塔上,兩眼下覷,瞧著那塊卍字磚,暗中默算,已洞察玄微。 此時一見鄧旭吸起磚塊,見磚下無物,微微一笑,身軀一側疾如奔電般望那塔上旋去。 且說長孫驥鷂翻鷹旋登上塔頂,只見冷月星寒,天風嘶嘯,略一佇立,便踱入塔內。 眼前一片漆黑,全憑夜眼摸索,他是毫無江湖經驗之人,又不諳星宿躔度,五行九宮之學,只感腦中一片混亂,無從著手。 他躊躇良久,心頭生出一個蠢主意,暗道:「我不如摸磚暗數,大不了將一百四十九塊卍字磚,上下十塊盡數掀起,當不難找出。」心中一定,便一塊一塊默數下來。 暗中怎及明處那樣清楚,長孫驥數了幾遍,得數俱不雷同,他不由心生急躁,又心想「三陰秀才」兩人在塔下得了手去,這一浮躁,更是不能準確數計,好不容易,最後幾遍得數八十一塊,可是已耗卻了半個更次。 長孫驥隨即旋下一層,正欲計數磚塊時,忽聞衣袂振風摺摺聲在下層騰起,倏地一驚,即閃在塔外凸緣上,貼在塔壁凝眼內視。 忽見一條黑影飄風閃電騰入塔內,手中火摺中一亮,刹那間,塔內一片通明,長孫驥看出那人形像,不禁幾乎驚叫出聲。 原來那人正是在渭河舟中,顯露一手絕藝「掌刃切木」的李翔,只見他那毫無血色青慘慘的面孔上,浮出一絲愉悅之色,兩眼盯定一塊卍字磚上,運指若風,倏地向下戳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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