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灞橋風雪飛滿天 | 上頁 下頁
一九


  那陝音又起了,只聽他說:「陳老四你放心,俺「歪頭王」十二歲就在碼頭上混,甚麼人俺不會奉承,光棍不擋人財路,這個你請望寬。」

  說完,一陣哈哈。

  跟著船舷起了窸窣擦衣聲,長孫驥示意燕玲藏在艙後。燕玲抿嘴一笑,閃入艙後。只見艙口進來兩人,船老大陳老四一臉通紅,雙眼亦都佈滿紅絲,步履蹣跚,顯然飲了過量的酒,他身後隨著一個獐頭鼠目,滿臉邪惡的漢子。那邪惡漢子趨前一步,抱拳諂笑道:「小的王福祿參見公子。」那神情令人極其厭惡。

  長孫驥面寒如冰,冷冷道:「你見我有甚麼事?」

  王福祿見長孫驥目中神光電射,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忙道:「小的聽陳老四說,公子船中寂寞,意欲替公子叫一個粉頭……」

  聲猶未了,長孫驥一聲大喝;「胡說!還不與我快滾出去?」聲色俱厲,神威凜凜。

  王福祿被這聲大喝,把餘話全部嚥了回去,一臉諂笑立刻換成獰惡之容,別面望著陳老四冷笑道:「陳老四,這小子自不識好歹,別怨我「歪頭王」不講義氣。」說著,向艙外打了一聲=

  哨。這哨音又響又亮,劃過水面,傳出老遠,餘音還自回蕩著。

  長孫驥知他打起呼哨,必是約請狐群狗黨,且不出手,瞧瞧來的是甚麼人物?面色卻愈加鐵沉。

  船老大陳老四滿面尷尬苦笑,眼內充滿畏懼,乞求……

  稍時,船舷起了數聲落足之音,只見艙外竄進三個黑衣手持兵刃大漢。

  這時王福祿神氣一振,皆因王福祿初踏進艙門,立時感覺不對,他見榻上擺著一柄明晃晃寶劍,那是燕玲所解下的,他意味出長孫驥必會上一些花拳繡腿,無奈自己能耐也不高明,不然,他盡可不招同伴就出手了。現在王福祿可多膽壯,散亂眉一掀「嘿……嘿……」冷笑了兩聲,撐著腰道:「公子爺,聽說你出門帶得錢多,沒地方使,何不借幾十兩予俺王福祿用用?」神氣活現,語氣一反恭順為倨傲。

  長孫驥朗聲一笑,身形一晃,如風閃電的三指已扣上王福祿的肩穴。

  那王福祿只痛得裂嘴齜牙,額角青筋暴出「呃呃」嘷叫出聲。那三個黑衣漢子見狀,紛紛揚刀撲來,才一動步……三人神情突變……

  吭得半聲,倒下死去。

  長孫驥見狀不禁大怔,繼而恍然必是燕玲藏在艙內暗中出手,但不知打出甚麼暗器?

  王福祿神色更是慘變,不禁冷汗如雨。

  長孫驥一聲冷笑道:「陳老四,他究竟是甚麼人?敢在城郊河岸胡為做歹,難道官府就不聞不問麼?」

  陳老四這時酒醉全部嚇得清醒了,忙囁嚅道:「他們都是「落星堡」

  手下,官府懼之如虎,小的為順利做河上生意,沒有辦法,小的該死……」

  長孫驥不等他說完,便揮手止住,雙眉一豎,冷笑聲中只見他左手兩指,飛快的望王福祿喉結一擺,只見王福祿未出得半聲,便倒在艙板上死去。

  陳老四見狀,渾身顫抖,篩糠般抖著,面無人色,張口結舌道:「公……子你惹……下了大禍……」

  長孫驥微笑道:「這不妨事,你立即起錨開船吧,到得途中丟下水喂魚,不就解決了麼?」

  那陳老四竟搖首道:「這不行,方才小的被王福祿從酒坊拉了回來時,多人均曾見到,這「落星堡」勢大馬快,定會追上,小的吃罪不起。」

  長孫驥稍一沉吟,笑道:「船家別怕,我也是「落星堡」中人,你開船吧,他們追來時我自有話說。」

  陳老四一聽長孫驥也是「落星堡」中人,不由大為放心,忙道:「小的這就喚醒妻子開船。」飛快的跨出船艙,由船頭走到艙尾。

  長孫驥此時見燕玲久不出來,又無動靜,深為詫異忙跨進內艙,只見燕玲斜倚在艙角,春睡正濃,嬌態可掬。

  長孫驥不由搖了搖頭,兩手輕輕抱起,放在榻上,掀過一床薄被替她蓋好,燕玲在抱起時,只「嗯」了一聲,又沉沉睡去。長孫驥將四具屍體丟在水中後,也自掣過一床被,和衣而睡。萬籟俱靜,只有譙樓更鼓頻催,已是四鼓將盡。

  月色迷濛,夜風吹入艙內,涼意襲人。

  長孫驥擁被而臥,只聽得陳老四夫妻腳步只在船頭船尾起落,稍時,起錨鐵煉索落響起,船身一陣歪斜,之後船聲咿啞,長篙擊水,船身又是一陣晃動,繼而平穩駛離。

  他興奮過度,哪能睡得著?思緒起伏洶湧如潮,耳邊流水潺潺如吟,不由輾轉反側,直至天將破曉時,才矇矓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長孫驥只覺有人搖晃身體,睜目一瞧,只見燕玲嫣然微笑,翦水雙瞳凝視著自己,不由「哦」了一聲,爬了起來。

  窗外天色剛泛魚肚白,旭日尚自未升,晨風習習吹入,分外清新,長孫驥總共不過=著一會兒,便被姑娘搖醒。

  燕玲格格低鬢一笑,立了起來,去盛水盥洗。

  長孫驥也自跨出艙外,只見水氣瀰漫江面,晨霧方濃,陳老四坐在船首停篙不刺,任令船身隨水平平流上。

  陳老四見長孫驥出艙,慌忙立起,長孫驥笑道:「看他們是不會趕到來了,船家此處離長安多少路?」

  陳老四答道:「此處距長安才不過十五裡,須上岸由董村直行。」

  長孫驥頷首道:「好!有勞船家攏在那片蘆葦中,我們須去長安一行,你只在這等候,大約一天就夠了。」說時手指著那傍岸的一片微黃蘆葦。

  陳老四聽說,忙高聲招呼在船尾的妻子攏舵,自己提起長篙刺水,船行似箭地向岸傍駛去。

  長孫驥回至艙內,燕玲已梳洗完畢,薄敷脂粉,淡掃蛾眉,嬌靨暈紅,明豔已極。

  長孫驥才跨進艙,便笑道:「姑娘,在下已命船家攏岸,意欲返家叩別慈母一行,姑娘如不嫌棄,可否……」

  燕玲忙道:「好啦,好啦,別酸啦,我不同你去,同誰去?」面上笑容如同盛開百合般,忽地柳眉一皺,目含幽怨道:「你總是姑娘、在下的,聽來起膩,難道不會改稱呼嗎?」

  長孫驥訥訥道:「姑娘要在下怎麼稱呼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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