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灞橋風雪飛滿天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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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調微弱幾不可聞,只見長孫驥眼內,聚成兩滴淚珠,瑩然欲滴,他不禁眼皮沉重,身一歪,倒在艙榻上,沉沉睡去。 譙樓上三鼓鼓罷,夜靜如水,只有水擦過艙底,舷邊的潺潺響聲。 忽然一條白色嬌小婀娜身影閃入艙中,倚在長孫驥身側,纖手按在長孫驥天庭上,只覺觸手燙熱,微微沁汗,曼歎了一口氣,道:「吃得這麼醉法,真不知道灌了多少酒?」忽地騰身立起,在幾上取了一隻木盆,在灶前彎腰盛了一滿盆河水進艙,用手巾浸濕,敷在長孫驥額前,一把一把地更換。 長孫驥漸漸蘇醒,眼仍未自睜開,只覺口乾舌燥,喃喃叫道:「水……水……」 那白色身影匆匆立起,取過桌上茶壺傾入長孫驥口中。 長孫驥微微睜開雙眸,眼簾中頓現出一張芙蓉嬌靨,淺笑薄嗔,不自禁地「啊」了一聲,迅快爬起。 那不是朝思暮想的燕玲姑娘是誰?只瞪著兩隻眼睛癡癡發怔,見燕玲今晚穿著一襲白紡衫裙,柳腰輕盈婀娜,羊脂壓雪的嬌靨上,顯出兩隻淺梨渦,貝齒微露,那一雙秋水含蘊著無限情意,無一處不美,亦無一處不是媚在骨子裡,燕玲真的太美了。 燕玲見長孫驥這等癡迷神色,不禁小嘴一噘,薄嗔道:「你這人真是……看人有這麼看的嗎?」說時,紅暈湧上雙頰,燈光映照下,益覺格外美豔。 長孫驥本是彬彬守禮君子,但此刻酒意尚未全消,兼又相思宿願得償,心花怒放,情不由己微笑道:「燕姑娘,你今晚真的太美了,秀色可餐,在下只要見到姑娘,幾乎廢寢忘餐。」說時,那雙星目,死勁地盯在姑娘粉臉上。 燕玲又是嬌靨一紅,嗔道:「你怎麼啦?……原來你也不老實,兩日來,恐怕你被秀華姊姊迷瘋了吧?」 長孫驥心中一樂,話中顯示出她在吃醋,不禁一把拉過姑娘摟在懷中,道:「姑娘,你真冤枉了在下,兩日來無時不刻想念姑娘,恨不得插翅飛來,無奈師命難違,明知堡中有險,也非面見堡主不可,說真的,匡秀華在下不愛她。」說時,鼻端不住嗅著姑娘秀髮,只覺一縷縷處女幽香,如蘭如麝,沖入鼻中。 燕玲驟不得防,被長孫驥猛摟懷中,不由嚶嚀一聲,她把粉臉埋入長孫驥懷中,不勝嬌羞,久久不抬起頭來。 她聽得長孫驥這番話,芳心竊喜,嬌軀一側,微抬螓首,剪水雙眸癡望著長孫驥,道:「你真的愛我麼?不要騙我這苦命人。」說著,不知她是感懷身世,抑是喜極而泣,玉容陡現黯淡,星目一紅,珠淚像斷線般淌下,哽咽著說:「我生平見了男人便極其厭惡,從不與他們一點顏色,自從見了你,便情不自禁愛上了你……不過,你愛上了我這苦命人,前途怕將荊棘重重,你不要後悔。」 長孫驥愛極生憐,摟得更緊了,口中忙道:「在下寧死也不後悔,只怕姑娘看不上我。」 燕玲只覺他的兩隻手臂,像鐵一般,箍得自己直喘不過氣來,男人體內發出氣息,令她星眸緊閉,情迷意亂。 長孫驥抽出一隻手臂,輕輕撫摩著燕玲的玉頰,雲鬢…… 月華似水,柔和地透進船窗,那幾上一盞菜油燈光,顯得有點昏黃。兩人沉浸於愛河中,寂靜無聲,一種柔和的境界,使他們靜靜的享受人生。 長孫驥只覺這是溫柔的意境,在匡秀華身上找不到的。即是在任何女子身上也不能找到的,這不過是他直覺的判斷。 匡秀華是有一種獷野,豪放的感覺,這失去了女性的特質,若要得到匡秀華的愛,是需要極旺盛的體力,極自卑的忍受,才足以支持,她的說話、性情,往往使一個男人,失去了矜持和自尊,然而在燕玲身上獲得的,是匡秀華極端相反,不僅柔情似水,令人不忍堅拒,而且宛如冬日和煦的溫暖,不可缺少…… 燕玲此刻也在回憶中…… 她自幼孤苦零丁,身世不明。「余仙子」一日路經仙霞嶺中,偶睹一雙垂死夫妻,呻吟於松雲崖上,似是受極陰毒的掌傷,心脈已漸停止,只賸下氣息如遊絲,稍等片刻便要嚥氣,已是回天乏術。那女的手中緊抱著一個女嬰,咿啞學語,冰雪可愛,見了「余仙子」伸出手來要「余仙子」抱。 「余仙子」雖天性淫惡,見這女嬰長得十分秀麗,逗人憐愛,一見投緣,抱了過來。 垂死婦人登時死灰臉上顯出一絲笑容,口中只掙得兩字「燕玲……」頭一歪,便自瞑目死去,片刻,另一個也無言而逝。 「余仙子」把兩死者草草掩埋畢,抱著燕玲至巢湖蓼心洲,燕玲逐年長成,聰明絕頂又善體人意「余仙子」鍾愛無比,將一身絕學,悉數傳授於燕玲。 「余仙子」淫蕩無度,面首不計其數,燕玲出污泥而不染,雖心斥其師之非,但面上極為迎合,自動為「余仙子」找俊秀壯男。 其後隨「余仙子」闖蕩江湖,無意探出嶺南名武師中有一燕姓夫婦,十餘年前與「吳江釣叟」結有怨隙,一次燕姓夫婦應友人之約赴魯,途中失去行蹤,之後便杳不聞及此一對夫婦。 燕玲直覺感出這燕姓夫婦是她生身父母,風聞「吳江釣叟」怪僻異常,武功高不可測,威名只略低於武林三老之下,自己貿然與他為敵,何異於以卵擊石?這件事「余仙子」則懵然無悉,燕玲知道其師與「吳江釣叟」有極深的交情,然而「吳江釣叟」十餘年來便未經履跡江湖,自知若不學成剋制「吳江釣叟」武功,雙親在天之靈難以瞑目,於是,心中蓄意另投明師,怎奈不得機緣,只好暫時做罷。 燕玲芳華十七,長得閉月羞花,姮娥絕世,人又孤傲自賞「余仙子」門下男弟子紛紛欲染指,懼燕玲武功而不敢輕舉妄動。 其時「余仙子」不知在哪兒姘上唐姓少年,人品英俊,工於採戰,而「余仙子」又工於內媚,兩人如膠似漆,須臾不可或離,唐姓少年看中燕玲絕色,竟慫恿「余仙子」將燕玲拖下水,一床三好,豈不更妙?「余仙子」對唐姓少年愛逾性命,迷昏了頭,勒逼燕玲首允。 燕玲撒嬌撒賴,倒在「余仙子」懷中痛哭「余仙子」平素鍾愛燕玲,於心不忍,暫時做罷。燕玲仗著無比機智,逃出了魔掌之下,然而她心中雪亮。若不逃出蓼心洲,終會成為犧牲祭品。 但時機終於到來「余仙子」風聞五陵之中埋有上古絕世武學,各大門派均在探訪之中,是真是假,不得而知,燕玲慫恿其師前去。 「余仙子」自覺本身武學不足與各大門派相抗衡,而又樹敵太多,年來尋仇登門生事者屢屢,雖被驅退,但有幾個生平大敵還未前來,自己若不早為綢繆,日後噬臍不及,聽燕玲一片花言巧語,不由怦然心動,慨然應允。 燕玲自己也有一番打算,一則可以脫除虎口,再則可以乘機竊取這部上古絕學,仗之報得雙親血仇。 一到「落星堡」燕玲便與匡秀華打得火熱,熱絡得有如親姊妹,又深得「鐵筆生死判」匡超痛愛。 她向匡秀華哭訴自身苦痛,不由激起匡秀華同情之心,替她安排脫逃之計,匡秀華將她隱藏於咸陽城內一座水月庵中。 「余仙子」見燕玲叛離脫逃,不禁怒雷欲發「余仙子」也是一個聰穎絕頂之人,平時為淫欲所昏,此刻冷靜地一再思考,忖出燕玲慫恿她來「落星堡」必有緣故,斷定燕玲也欲得這部上古絕學,必不會逃出很遠。 果然不出「余仙子」所料,燕玲每晚必至五陵之中探查「余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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