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灞橋風雪飛滿天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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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虛一聽,羞憤難禁,鬚發怒張,大喝道:「「余仙子」你別冷語侵人,如非老夫敬你遠來是客,文武陵前便是你葬身之地。」 「余仙子」冷笑一聲道:「薑虛,你別太狂了,我比你尚癡長數齡,尚敢口口聲聲妄稱老夫?如你所言,若非匡堡主對我十分恭敬,今夜你便難逃我寒鐵鳩杖之下。」 兩人針鋒相對,語語譏諷。 長孫驥聽見「余仙子」自稱尚比薑虛長了幾歲,看薑虛已是六旬開外「余仙子」似為四旬麗人,不禁心奇「余仙子」駐顏之能此刻,薑虛似是橫了心,右腕一反,肩頭那支「鬼牙掌」已自撈在手中,微微一晃,冷笑道:「「余仙子」你休以為你那三十九手追風杖法,就是震驚武林之學,那是武林中抬舉你的,你若不信,且試試老夫手中這柄正反二十八式「鬼牙掌法」究竟孰優孰劣?」 「余仙子」也不再說,一掄手中寒鐵鳩杖,平平遊起,突然電閃變招,截腰掃去,手法之奇,無與倫比。只見薑虛淩空一躍「鬼牙掌」 如飛瀉下滿天寒星…… 「余仙子」一杖掃空,便自飄身欺前一丈,讓開薑虛淩空下擊,回面飛起一杖,帶起千條杖影,向薑虛攻去。 兩人都是武林中數一數二高手,動起手來,在奇奧的招數之外,尚以平生精純的內力相拚,兩人愈鬥勁力愈強,十數丈內都遭勁力波及,砂飛石走,枝葉濺飛,風聲激耳生吼。 長孫驥看得十分受用,只覺兩人招式無一不是奇奧難測,每一招內均暗蘊無數變化,心中默記此等奇招,忽然身後亂草拂動…… 回面一瞧,卻是那白衣少女燕玲掩來,只見她低聲道:「怎麼你還未走?」 長孫驥為她絕世風華所吸引,只茫然搖搖頭,燕玲一步一步挨近身側,不禁心如小鹿撞胸,噗噗直跳。 燕玲對於他這種神情,恍若無覺,兩道眼神直落在「余仙子」與姜虛生死之搏場中。 長孫驥強捺住散亂的心神,隨著看去,只見他們愈打愈是威猛,近身周遭的小樹被勁力波及,連珠爆響紛紛折斷;驀地——四外嗖嗖躍來十數人,為首一人是一黑鬚老者,手執著一桿紅色小旗,高叫道:「薑堂主,快些住手。」 姜虛聞叫,心神略為一分,便被「余仙子」鳩杖逼開三丈餘;「余仙子」還待追擊,卻被黑鬚老者等十數人,同時推出一掌,震得身形連續退後…… 黑鬚老者趨前一步,拱手笑道:「「余仙子」趙某來遲一步,致引起雙方誤會,匡堡主為此遣趙某趕來致歉。至於令徒燕姑娘事,堡主說請「余仙子」無須煩心,一俟找到,當立即派人送回蓼心洲。」弦外之音,意含驅客出境。「余仙子」為人機智,哪有聽不出的? 暗忖:「現在暫時不能與「落星堡」鬧翻,不妨虛與委蛇,俟事情辦了後,哼哼……那時叫你們嚐嚐我「余仙子」厲害!」遂故做大方,微笑道:「我哪會與薑堂主一般見識?既然如此,叛徒之事,鄭重相託趙堂主了。」 黑鬚老者大笑道:「好說……好說!」說著,目光倏又落在堡眾身上,喝道:「你們護送「余仙子」離去。」 「余仙子」一聲冷笑道:「不消……」鳩杖頓處,身形「嗖!」地穿空激飛,宛如禦風而行「落星堡」眾,隨後掠去。 但見「余仙子」一條身形,在月華映照下,直似一隻無翼飛鳥,去勢電疾,轉眼「落星堡」眾,落後一大截。 這時薑虛冷笑一聲道:「如非趙兄來得快,小弟硬要殺殺餘麗裳驕妄,叫她下次不敢目中無人。」 黑鬚老者微笑道:「姜兄還是當年火爆不服人性情「余仙子」我們還有利用之處,故而處處退讓,你想堡主幾曾饒過誰來?儘管「余仙子」機智深沉,功力過人,但卻較堡主稍遜,吃虧的不是我們,將來總有的好戲瞧,你氣甚麼?」 說此頓了一頓,目光瞟在那邊地下兩具屍體上,眉頭一皺,還未開口,薑虛已接口道:「這兩人死因,究竟為何?煞費猜疑,我們先挾回堡去見過堡主再說。」 黑鬚老者頜首道了一聲:「好!」兩人掠去俯身一撈……「海燕掠波」騰身又起,幾個起落,便已遠去數十丈外,只見兩個豆大黑點,轉至杳然。 此刻,夜空風寒,繁星明滅,陵野上籠罩一片沫濛月色,顯得幽美恬靜。長孫驥不知在想甚麼?兩眼癡癡望著前面…… 燕玲忽「嗤」地一聲輕笑,道:「你在想甚麼?」 長孫驥因燕玲緊挨著身旁,薌澤微聞,一縷縷處女幽香,從她羅衣內發出,中人欲醉,他盡力不涉及遐想,一心思忖當前的自己處身的問題,目睹今晚之事,只觀江湖中實在雲詭波譎,平素自己自負聰穎,此時瞧了半天,卻瞧不出一絲端倪,究竟是為了何故?甚至於連他們本身都是茫然,良可慨歎。 如今「落星堡」成了盜匪淵藪,自己投奔該處,不要像「太白雙逸」所說,將來火燒崑岡,落得個玉石俱焚,那真是划不來咧。心頭不禁有進退維谷之感。 驀聞燕玲一聲笑問,人在沉思中驚醒過來,聞言笑道:「我是在想今晚的事有點大出尋常,總覺得他們為著一點小事,就大打出手,使人難以理解?」 燕玲一雙妙目注在長孫驥臉上,嫣然一笑道:「你這人看來十分老實,說話卻不由衷,你怎知道是小事,我方才做的事,你都看見了,你一定心說我手狠心毒,為甚麼致人於死,引起你厭惡,是麼?」 長孫驥俊面一紅,說道:「我怎敢說姑娘不是,不過覺得此事有點費解?」 燕玲哼了一聲,道:「江湖的事大出常規,是非顛倒,黑白不分,哪容得事事都要理解來分析?我看你是初出江湖,往後你自然明白。」 長孫驥被她說得笑了出來,見她年歲與自己相彷,說話倒老氣老腔,便略轉話鋒道:「燕姑娘,你為何要背叛令師呢?依我看來,姑娘你還不能落在「落星堡」眼中,恐怕此後姑娘舉步維艱了?」 燕玲微抬螓首,目含幽怨道:「你不知道家師空有仙子之名,人最淫毒,與她門下男弟子勾引成奸,穢態不堪入目,最近她想博男弟子歡心,意欲逼我……」 說此,星眼一紅,泫然欲淚,略頓了一頓,又道:「如此,我決心叛師離開,我與堡主大小姐匡秀華相交莫逆,是以我想就在「落星堡」 躲避家師捕捉,匡堡主雖是綠林巨擘,但人比較方正,胸蘊武學,淵博如海,家師對他畏懼有加,不想一著失策,處處落敗。「落星堡」是不能再去,茫茫天涯,何去何從……」 長孫驥一時會不過意來,詫異問道:「姑娘你怎麼失策?」 燕玲緊皺了一下眉頭,笑道:「你這人怎麼死心眼,轉不過彎來? 我當時從家師走後,也趁機想溜回「落星堡」不想半途竟見峨眉敗類王清向「歸雲莊」手下程金猛下殺手,搶走程金手中一卷圖形,心中一動,又打轉過來躡蹤其後;以後的事你均看見了,我一時失策,竟施出獨門手法「拂花鬼指」意圖嫁禍家師,怎奈被家師說破,這不是畫虎不成反類其犬嗎?所以我不好回「落星堡」去了,萬一堡主嚴詞逼問,以他過人的機智,我心虛之下,一定要露出馬腳,這個你總懂了吧?」 長孫驥恍然大悟!不禁對她生出同情之感,點點頭道:「那麼,這卷圖形一定藏有甚麼重大秘密,不然,怎會值得你下此毒手?」 燕玲俏眼眨了幾眨,臉上顯出嬌媚甜笑,道:「我只知道一點大概,也不十分清楚,這圖卷似是一個主要關鍵而已,恕我難以奉告此事原委,我所以重來找你,就是懇你千萬別對人說起有這一張圖卷,那麼我將終生銘感在心。」 長孫驥至此心頭上一個死結終於打開了,他先前想不出燕玲重來之故,於是莊顏答道:「我一定效金人三緘其口,終生不談此事,燕姑娘請放心就是。」 燕玲輕笑一聲,兩眼癡癡望著長孫驥,一瞬不瞬……長孫驥不由一陣耳熱心跳。 燕玲妙目一轉,笑道:「我們談了半天,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為甚麼在此呆住不走?」 長孫驥心想:「我何嘗不想走?只是等你們這麼一搞,已經耽誤了半夜。」口中笑道:「我複姓長孫,單名一個驥字,奉師命投奔「落星堡」而去。」 燕玲一聽格格嬌笑道:「你也是去「落星堡」?有你一去「落星堡」 中又會鬧得雞飛狗跳啦。」說後,又起了一串輕輕銀鈴笑聲。 長孫驥驚問道:「這是甚麼緣故?」燕玲強忍住笑聲,白了他一眼,道:「看你怎麼逃出匡大姑娘手中?」話落,人已掠起半空,朝正西方向竄去,轉眼,身形也沒入漫漫陵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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