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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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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講完了那些好玩的事,使辛開林在感覺上,覺得整架飛機已經被拆散了似的,她又在一分鐘之內,就睡得像嬰兒一樣。 辛開林只好歎一口氣,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當接觸到她柔潤的臉頰之際,辛開林心中告訴自己:甘甜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人,但是先要使她明白自己是一個女人,一個可愛的女人,這可能要化費不少時間? 辛開林一個隨員也沒帶,機艙中只有他和甘甜,以及兩個侍應生。當飛機起飛,甘甜開始在機艙中奔跑蹦跳之際,辛開林還不覺得怎樣,當甘甜要拉著他一起活動時,辛開林有點勉強,而到了再一次枕頭大戰時,辛開林索性豁了出去,嫌參加的人不夠多,將在駕駛艙中的副駕駛也拉了來。 除了在童年、少年時候,辛開林在記憶之中,從來也沒有玩得這樣酣暢淋漓過,當他喘著氣,想停一停時,甘甜又叫著,向他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了他,辛開林心跳得極其激烈,也緊緊抱住了甘甜。 辛開林取出了手帕來,輕抹著甘甜鼻尖上滲出來的細小的汗珠,甘甜一副滿足的神情望著他。辛開林的聲音聽來很柔和,但是也帶著急欲知道答案的那份焦躁,他問:「伊鐵爾叔叔要你做一件事?」 甘甜搖著頭,和辛開林一起擠在座位中,晃著腿,道:「伊鐵爾叔叔常叫別人做事,從來也不叫我做事。」 辛開林的神情很認真,每當他神情認真之際,他的眉心就打著結,甘甜伸手去按他的眉心。辛開林又道:「這件事,十分重要,伊鐵爾說,只有你一個人能做。他有沒有向你提過,那是什麼事?」 甘甜側著頭,很認真地在想著。辛開林焦切地等待著,他感到,甘甜可能想起一些什麼來,那對於解決他心中的疑問,會有很大的幫助。 可是,甘甜突然又佻皮地笑了起來,眨著眼睛,一副不願意再想下去的樣子。 辛開林其實很不忍心,但還是嚴厲地瞪了她一眼。甘甜現出了害怕的神情來。辛開林輕拍著她的臉頰,道:「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甘甜忙道:「我想,我想!」 她坐直了身子,雙眼有點發直,辛開林看到她這種樣子,心中軟了一軟,幾乎已經不想要她再想下去了,但就在這時候,甘甜突然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有一天,好像是很久了,去年,前年?」 她一面說,一面神情猶豫不決地向辛開林望來。她記不清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想要辛開林來幫她決定那是去年還是前年的事。 辛開林忙道:「別理會是哪一年的事,請你繼續說。」 甘甜挪動了一下身子,道:「那一天,伊鐵爾叔叔,帶著我,走了好多路,又坐了好一會車子,帶著我,走進了一個很暗,很大的地方,那地方,那地方……」 她接連重複了兩次那地方,不由自主,喘息起來,同時現出了十分害怕的神情,望著辛開林,一副哀求不要再讓她講下去的神情。 辛開林一面輕撫著她的頭髮,一面道:「別怕,別怕,說下去!」 甘甜吞了一口口水,乖乖地答應了一聲,道:「在那地方,我……我看到了……」 她講到這裡,陡然之間,尖叫起來,叫聲充滿了恐懼。同時,一低頭,將臉緊緊地靠在辛開林的懷中。她和辛開林擠在一個座位之中,所以辛開林可以清楚地感到她的身子在劇烈地發著抖。 那當然是因為恐懼而生出來的自然反應。辛開林也可以肯定,那一次,伊鐵爾不知將她帶到了一個什麼地方去,在那個地方,甘甜一定有著極其可怕的經歷,所以到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禁不住發抖。 辛開林知道甘甜的身體成熟,但是思想卻完全是一個小孩子。強要小孩子去複述一件他認為可怕之極的經歷,是十分殘忍的事。 如果甘甜根本和辛開林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牽連,辛開林一定會強迫她再說下去,但是辛開林如今對甘甜的感情,已經如此微妙,他實在不忍心看到甘甜為了以往可怕的經歷而害怕。 雖然,他心中的好奇心越來越甚。伊鐵爾這個人,好像越來越神秘了!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要甘甜去做的事是什麼?他為什麼要使甘甜有那麼可怕的經歷? 所有神秘而不可思議的事,似乎全是從伊鐵爾身上開始的,包括了辛開林自己一生命運的改變在內! 但是,對甘甜的愛護,卻勝過了他強烈的好奇。辛開林一面將甘甜抱得更緊些,一面道:「別說了,既然那麼可怕,別說了。」 在辛開林的安慰之下,甘甜漸漸鎮定了下來,她在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抬起頭來,道:「真可怕,我看到了一個極可怕的人!」 甘甜在說到她看到一個極可怕的人之際,眼神之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可怕的神色,真叫人看了心酸。所以辛開林轉過頭去,避免和她的眼神接觸。 甘甜又道:「這個可怕的人,好高,有好高的個子,真高!」 當甘甜才這樣說的時候,辛開林立時聯想到他手下所說的那個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巨人,那是一個個子好高的人。可是他聽下去,就覺得自己想得不對了。因為甘甜一面在說這個人好高,她的頭就一直在向上仰,同時,臉上也越來越現出害怕的神情來。她顯然是在模擬當時看那個好高的人的情形。 辛開林心中不禁駭然,這個人究竟有多高?甘甜的頭一直在向上仰,仰到了幾乎後腦和頸子,成了九十度角。如果看一個很高的人,需要把頭仰得這樣高,那麼這個人的高度若干? 辛開林感到有點不可想像,但是他卻沒有問什麼,由得甘甜說下去。因為他知道甘甜的智力有問題,如果他一打岔,甘甜的敘述,可能就接不下去了。 甘甜的頭終於不再向上仰,她籲了一口氣,道:「那人好可怕,又高又大,板著臉,一動也不動坐在那裡。」 辛開林又吃了一驚:原來這個人,還只是坐在那裡的,他要是站起來的話,那豈不是更高。 甘甜雙手忽然掩住了臉,道:「我不敢看那人的臉,只覺得那人的兩隻眼睛,一直瞪著我,我想逃走,可是伊鐵爾叔叔卻拉住了我,叫我不要怕!」 甘甜放下手,又向辛開林望來,辛開林安慰了她一句,道:「這個人,既然一動也不動,你當然不必怕他!」 甘甜側著頭,道:「是,伊鐵爾叔叔說,這個人睡著了,已經睡了好久。」 辛開林不禁一怔,不明白甘甜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剛才還說這個人是坐著的,而且還睜大雙眼望著她,怎麼一下子又變成睡著了呢? 甘甜又道:「我就說,那我們不要吵醒他吧。伊鐵爾叔叔說,他也該醒了,到了應該醒的時候了,他又說,到時候,要我去叫醒他。」 甘甜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顯得極害怕的樣子哀求道:「我不要再去見這個可怕的人,我不要見,我不要去叫醒他!」 辛開林遲疑了一下,道:「你可以不去。」 甘甜商興了一下,可是隨即,又一副想哭的神情,道:「可是,伊鐵爾叔叔說,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叫醒他,一定要我叫醒他!」 辛開林心中,陡然一動,道:「他還說了什麼?」 甘甜道:「他說得很認真,說是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叫醒他。」 辛開林是一個思緒十分縝密的人,他已經從甘甜聽來雜亂無章的話中,理出了一個頭緒來。他可以說,已經知道伊鐵爾在給他的信中所說的,一定要甘甜去做的事,是什麼事了。 辛開林心裡己明白,甘甜要去做的事,是去叫醒一個睡著的人。而這個人,已經睡了很久,那是一個十分可怕、身子十分高大的人。他所知道的,就是這些而已。這個人是什麼人?睡了多久?為什麼只有甘甜才能叫得醒他? 在知道這些之後,辛開林可以設想伊鐵爾要甘甜去做的事稀奇古怪到了極點,但是卻再也不會比一定要甘甜去叫醒一個人更稀奇古怪了! 辛開林在迅速地轉念著,感到一件接一件發生的事,已經將他完全拉入了迷霧之中,再也走不出來。可是甘甜卻全然不理會那些,只是很關心地問:「我是不是可以不去叫醒那個可怕的人?」 辛開林吸了一口氣,道:「你放心,我會和伊鐵爾叔叔說,叫他派別的人去!」 甘甜高興起來,一本正經地道:「讓別人去好了。這個人太可怕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太可怕了。辛開林也只能知道這個人真是可怕,至於是什麼樣的可怕,他也無法想像,因為甘甜對之,並沒有任何的描述。 甘甜講完了之後,好象有點疲累,在辛開林旁邊的座位上,躺了下來,舒適地晃著腿。辛開林用欣賞藝術珍品的眼光,從頭到腳地欣賞著她美麗成熟的身體,心中仍在想著種種疑團。 這時候,他是不喜歡有人來打擾的,而他又身處在高空之中,也沒有期待會有任何的打擾。可是,一個侍應生,就在這時,走了過來,彎下腰,低聲道:「辛先生,你的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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