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度廬 > 繡帶銀鏢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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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得飛一聽臉上不由得一陣變色,賽洞賓又笑著說:「你可別吃醋,我猜的大刀王若是來了,那是直隸最有名的好漢,雖然輕易也不到北京來,可是名頭早已壓過了北京的所有鏢頭,這一次他是應吳寶之邀,名目上說是要鬥鬥你,其實你還禁得住他一鬥?他是要打服了北京所有的英雄,他好在這兒坐頭把交椅,這件事,街上的人全都曉得啦,沒有一個敢不服氣的.都知道大刀王若是提著大刀來啦,決沒有人敢擋,天泰鑲店還得數京城頭一家,敬武鏢店不但得壓倒,他們還得找盧天雄算帳,街上現在都說盧天雄袒護著彭二師徒,違背江湖道義,大刀王來了,決饒不了他,因此我又聽說剛才來的那位小堂客盧寶娥,已經在鐵器鋪裡定打了十幾隻三棱,加重,鍍銀的特別又厲害又好看的飛鏢,等到大刀王來了,她要在北京城裡再顯露一手,她要以雌爭雄,那時候,可就省了老夥計你的事啦,我勸你最好在我這裡忍一忍,給他個別出頭,看盧寶娥跟大刀王拚成什麼樣,假定要大刀王得了勝,我去拉著你向他認罪,順勢磕頭,就拜他為師,反過來要是盧寶娥占了上風呢?那更好哩?我再去求人把她說給你當媳婦兒。」 劉得飛聽了這些話,氣真忍不住,暫時不忍又當如何?好在大刀王也快來了,盧寶娥如果真是為他來算卦,那可見盧寶娥也是手覺著癢癢、急盼著那個有名的豪俠來到,拚一拚,要爭一口氣。可是,這是我惹出來的事,我能讓她幫忙?我到時還決定不許她拿著鏢又在中間鬧攪!劉得以任憑賽洞賓怎樣話中含著譏諷,他也決不還言,他沉著臉,緊皺著兩道眉,當日就出去買來一塊很大的「磨刀石」就在這命館裡整天磨那一口寶劍,「哧!哧!」 地濺了一身鐵銹和泥漿,磨得劍口越來越發光,他用手彈了彈,「當當」地響,他決定了的是:先憑此劍折服了大刀王,振起了英名,洗清了侮辱,然後再設法將小芳的下落找著,救出,將她安置於妥善之處,最後自己就要去救師父,如果救不出,或師父不許救,那時就在自己師父的面前,或是他所囚禁的那監門口,用此劍自刎,那就完了。 所以他盼著大刀王來的心更急,他托賽洞賓去給打聽,他並且自己提劍到街上去走,可是,只見人都躲著他。沒有一個人跟他說話,那賽洞賓也沒給他打聽出來「大刀王」的消息。 劉得飛又憂慮著小芳,這兩天她究竟在那裡!生活的怎麼樣?是不是還在那裡哭?是不是已被盧寶娥她們鎖起,或是綁起?大刀王要是再不來,他就想不等了,還是先去向盧家叔父侄女逼問小芳的下落,不然就把預備對付大刀王的這份力氣,去跟他們拚,可是最要緊的還是得先洗去汙名,叫大刀王看看我是一條好漢,沒有什麼不光明磊落。所以,還是得先向江湖拚鬥,然後才能去找小芳。到了第三天,賽洞賓又是一清早出去的,約摸八點多鐘,就從外面急急慌慌地走回來,說:「得飛!得飛!你還不快去看看!你師父起解啦,外城禦史的門口,有不少你師父的朋友,都在那兒拿著酒要給你師父餞行啦,你還不快些去!」 劉得飛一聽,當時什麼也顧不得啦,立時向外就跑,一口氣兒就跑到禦史大門,只見這裡的人很多,盧天雄,盧寶娥,還有許多不大相識的人全都在這兒了,拿著酒,並預備著菜,彭二是今天才由這裡提解,送刑部去審訊,已經從那小胡同裡的牢門提出,並且已經被盧天雄這些人給灌過許多的酒了,一輛大敞車已經向北走去,車上有官人押著,車前車後也都有鋼刀出鞘,戒備森嚴的官人。 劉得飛這時候已經滿面流淚,往那邊的囚車就奔,盧天雄卻令人將他攔住,劉得飛不禁忿怒掄拳地說:「你們為什麼攔阻我?」 盧天雄趕緊過來,擺著手說:「得飛,你先別哭!你師父今天起解,這是一件喜歡事,解到刑部,那裡的正堂大人明鏡高懸,問明瞭你師父殺韓金剛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也許就把他放了,剛才我們預備著酒送他,也是給他賀賀喜,今天來的全是老朋友,他也很痛快,喝的酒不算少,我還特意問他,你跟寶娥的親事,他是一口答應了。」 劉得飛卻搖頭說:「我就不信。」 盧天雄說:「你要是不信,就趕緊追上他,問明白了,親事也不是強求的,要不沖著你師父是我的老朋友,我也不能答應把侄女給你,你也親口答應過,失信由你失信,現在大家都知道,別多說啦,你就追你師父問問去吧!」 劉得飛撒開腿向著囚車去追,囚車走得很慢,他追了不遠,就追上了,別的官人都舉起刀來驅逐他,那外城禦史裡的張頭兒坐在車後邊,卻攔住了眾官人,說:「不要趕他,他是彭二的傻徒弟叫他們師徒再說幾句話吧!」 當時,別的官人一聽說他就是劉得飛,仿佛現在他是更有名了,就都現出一種好奇,又像是拿他打要的樣子,來看著他,囚車可仍然遲緩的向前滾動,劉得飛仰著臉,流著淚追著:「師父……」 只見他師父戴著手鐐、腳鐐,鬚髮亂蓬蓬,好像是個鬼,也削瘦得多了,並且垂著頭,不但是喝醉了,還像染了沉重的病,他就又大聲哭叫著:「師父!師父……」 彭二抬起頭來,瞪大了眼,一看是他,便暴怒起來,厲聲的問說:「你來幹嗎?」 劉得飛哭著說:「我想替師父打官司!」 彭二還沒聽明白,張頭兒等幾個官人卻都又「哈哈」大笑起來,劉得飛追著車又問:「師父!是你老人家叫我娶盧寶娥嗎?」 彭二還沒答言,張頭兒先又笑了,說:「對啦!你師父剛才答應給盧天雄啦,給你做了媒啦,你看!你的媳婦不是在那邊了嗎?長得多俏,又黑又俏好像一朵黑牡丹,你這傢伙幾時修來的呀?」 旁的官人也齊聲大笑,劉得飛依然緊緊追著車,依然哭著問:「師父師父你倒快說一句話,叫我娶小芳,還是娶盧寶娥?」 彭二卻也哈哈笑了起來,緊接著卻把臉一沉,說:「你也這麼大了,闖過江湖了,這麼一點事情,還非得來問我?剛才我已聽說了,你已經應允盧家了,我彭二不要言而無信的徒弟,你的事你自己去辦理,我管不著,我也顧不了,咱們師徒一場,我也沒對你有過多大的好處,今天咱們是見末一次面,以後你只要別敗壞了我的名聲,就完了!」 劉得飛聽了心都痛,再也走不動,彭二把頭一扭,再也不說話了,囚車就「咕嚕嚕」的走去,劉得飛就呆呆地站在道中心,來了車馬全都不知道躲避,他好像是呆了,呆了半天,忽見盧寶娥跑過去拉他,說:「你還在這裡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回去,」劉得飛也不理,依然淚眼望著越去越遠的囚車,盧寶娥又使勁地拉了他一下,說:「師父已經走了,過兩天我們再到刑部看他去吧!現在還不快回去,剛才聽人說大刀王已經在今天早晨就到了北京了!」 劉得飛聽了這話,當時就回頭瞪眼,問說:「什麼?大刀王來了?」 盧寶娥嫣然一笑,說:「我還能夠騙你?他就住在天泰鏢店!」 劉得飛說:「好啦!不用他去找我,現在我就去找他,可是不准別人幫助我!」 盧寶娥婉轉溫柔地說:「有你這句話我想幫你也不肯幫啦,可是說不定我得去看看,要不然我不放心!」 劉得飛也不說話,回身就急忙就走,那邊盧天雄等一些人,又都把他攔住,盧天雄說:「得飛!你問明白你師父了吧,我家裡這兩天可把一些事全都預備好了,房子都裱糊新了,嫁妝都買齊,在你們那新房裡擺了,今天又是好日子,我待會就吩咐趕做酒席,因為朋友們早就都知道了,喜敬我都收了,大丈夫說話要如白染皂,言而有信,何況已向你的師父問明,這件事可不能再反悔了,就是今天,我願你先去會會大刀王,那也是一位英雄好漢,話應說開了,不必真較量,最好還是跟他交朋友,今天就請他到我那兒去吃喜酒。還有,我說什麼就得辦什麼,今天叫你跟盧寶娥成親,今天也准叫你跟小芳見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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