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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鐵芳舞劍向上抵擋,那兩個人又先後都跳到了外邊,分左右與鐵芳廝殺。鐵芳以單劍削戳劈刺,身軀前後飛騰,一霎時又有一條漢子扔刀躺下。

  那花豹子卻虛擬一刀跳上了牆,旋即又跳到院裡,隔著牆卻又冷笑著罵著,說:「韓鐵芳小輩!你敢再到院裡來?諒你也不敢!」

  鐵芳卻不理他,提劍急急走去,轉過了兩條巷,倒未覺得身後有人追來,他就將劍收入鞘內,就急急回到了賣花的家中。

  那賣花的正在炕上數銀子呢,一見了他,就直著眼睛問說:「韓大相公!怎麼啦?獨角牛是在那兒了嗎?你們見了面沒有!」

  鐵芳當時不回答,坐下喘口氣才說:「明天你就知道了,但明天一清早我就要出城。隨著,你就列車店裡取了我的馬,送出西門,走不遠,我必然就在那兒等著你。我將馬接過去時,還要重重謝你!」

  賣花的笑著說:「得啦!大相公別再賞我錢啦!大相公給我的這些錢,足夠我花兩年多的了,也夠給我老娘治病的啦!」他把銀子跟錢收在破被褥的裡邊。待了會,外面「玲玲」的傳來一陣撥弄絲弦之聲。

  鐵芳不禁愕然,以為是誰在彈琵琶了,後來才聽出是彈弦子的聲音,又有竹杆「噠噠」的敲著,賣花的就說:「我們鄰居那個算命的瞎子回來了。」

  鐵芳說:「你去領他進門,順便把門關嚴些!」

  賣花的下了炕出去。鐵芳這裡就聽他跟那個瞎子談話,瞎子倒還很客氣,鐵芳的心中不禁憫然。

  待了一會兒,賣花兒的回到了屋裡,鐵芳就又從懷中取出來一張銀票交給他。

  賣花的詫異問說:「怎麼大相公又要給我錢哪?」

  鐵芳說:「這不是給你的,這是我給瞎了跟他的老娘的。但須等我離開你這裡,你再交給他,免得他們母子又來向我道謝。」

  賣花的都一一答應。

  當下鐵芳略睡了一會兒就醒了,天色才近黎明,可是就聽見外面有人打門,鐵芳就趕緊推著賣花的出去看,並囑咐不要叫人進來。

  賣花的一出去,鐵芳就聽他見了那打門的人,就互相地大聲笑著道「新禧」祝「發財」,可是越談兩人的話聲越小。

  賣花的人還直詫異地說:「是嗎?……哎呀……這算給咱洛陽城除了一害……韓大相公可真有本事……他這次回來就沒有往琵琶巷去,我也沒見著他……老娘病著,拉了一炕的屎,我也不讓他進來了。好!好!下午見!下午見吧!……」又聽見關門聲,搬石頭頂門聲,腳步聲。

  賣花的人回到了屋裡,嚇得他的臉色都白了,他說:「韓大相公你那件事情辦得真快,可是你現在怎麼出城呢?剛才來的那是我的表兄,他是個趕車的,他趕著車來我這兒給我拜年,可是他說陶九帶著十多個人站在十字大街上,知府也派了人分把住了四門,專要捉拿大相公你,這可怎麼辦呢?」

  鐵芳態度倒依然平常,說:「不要緊!我還是這就走開的好。」說著就要起身出屋。

  賣花的人卻把他抱住,急急地說:「大都快克了,大相公你這時走,不是自投羅網嗎?給獨角牛抵了命你可真合不著,我想大相公索性在我這兒再待一天,到天快黑的時候再出城,我也可以先出去細打聽打聽。」

  鐵芳卻說:「我在這裡,倘若被陶九找到,我實在對不起你們母子!」

  賣花的人說:「不要緊!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放大相公走,受人錢財,與人消災,再說大相公作的又具行俠仗義之事。我這個家,陶九絕尋不到,別人更不信大相公能在我這個破家藏身。除了我表兄,也不會再有人給我拜年的啦!瞎子今天出去算卦,大相公就在這兒安下心再待一天,等到天晚了,陶九那些人也疲倦啦,你再走!」

  鐵芳想了一想,也就又坐下了,將寶劍也藏於被褥之內。賣花的就趕忙給做飯,做好了飯,與鐵芳一同吃了,他的那個犯了老病的母親,卻連一點飯也吃不下。

  鐵芳卻很替這賣花的人憂慮,說:「我今天就應當走,因為我走了之後,你可以請大夫來給你老娘治病!」

  賣花的說:「我老娘的痛,也不是吃了藥就能夠好的,可也不會死,唉!韓大相公!你就刷關心著我的事啦!現在還是你的事情要緊,我這就得出去打聽打聽!」說著他把屋門鎖上,做為是屋子裡沒有人,把鑰匙卻交給了鐵芳,他就出去了。

  鐵芳在屋中枯坐著,十分地煩悶,時時得去給地下的一隻黃泥的小火爐子添煤,為的是怕它滅了;賣花的母親又微弱地呻吟著,說是要喝水,鐵芳也就趕緊給倒了水,親自服侍著這位病勢很重的老婦人,就如同服侍自己的娘親一樣。他的眼淚不住在眼眶裡亂轉,那老婦人也沒看他是誰,喝下去兩口水,就又把眼睛閉上了。

  鐵芳在這裡直待了多半天,天色都過年了,仍不見那賣花的回來,他的心中倒不禁疑慮。又過了許多時,賣花的方歸,這次他比早晨更為驚慌,簡直滿頭是汗,隔著窗向鐵芳要過去鑰匙,開了鎖進屋來,又趕緊把門關上。

  鐵芳就問說:「怎麼樣了!」

  賣花的跺著腳說:「唉!還不如依著大相公的主意,早晨就走啦!現在是更不好辦了!老劉昆那些人剛才都由靈寶縣趕來了,現在都進了群雄鏢店裡去歇著。這次來的人很多,馬匹就無數,我跟他們的鏢店裡的一個小夥計熟識,我就都打聽了。這次來的除了老劉昆、小哪叱這些人不算,還有一位鉤俠呂慕岩老師傅,據說他的兒子是死于大相公跟甚麼春雪瓶的手裡,他要順便來此報仇,他的武術不在劉昆之下,還有呢,托得塔李平、飛夜叉張保、鉤鐮槍焦袞,更有一位有名的人物,年紀不過二十來歲,名叫小山神柳三喜……」

  鐵芳一聽,倒不禁冷笑,心說:說不定連黑山熊都來了,這到好!可都是西路聞名或會過的人。

  賣花的又說:「大相公你就是武藝好吧!可也絕敵不過他們那些人呀!我怕今天晚上你還是難以出城,等到明天,一清早許多人趕著往財神廟去燒第一股香,那時南城門口的人一定擁擠,大相公要是再換上我的衣裡,或者還能夠混得出去,你的寶劍跟馬可是全都不能帶了。」

  鐵芳說:「到時再設法,如今我是一點也不慌張。我本來未把那些人放在眼裡,這也並非是我自誇武藝高強,實在那些人都是我早日的對頭,我本應當在西路上就與他們拼鬥,如今他們趕到這裡來,和在西路上時是一樣。誰有本事誰就占上風,我若是武藝不濟,喪命在他們的手裡,也毫無怨恨!」

  賣花的連連擺手說:「合不著!合不著!大相公你還是忍耐些氣,想法子離開這兒吧!回到你莊宅裡,那兒的房屋多,甚麼地方都可以藏,他們大概也就不找你啦!」

  鐵芳冷笑著又說:「你也不必替我憂心!請你再出去替我打聽打聽,他們都在準備著甚麼?」

  賣花的說:「因為昨夜獨角牛跟他那趕車的、又是他的保鏢的都己身死,城中遍處捉拿大相公,誰都知道了,都連這大年初一也不能安心過了。街上紛紛談論,要打聽點甚麼倒也容易,可是我的心虛,我只能聽人談,卻不敢多嘴,更不敢跟人多打聽。」

  鐵芳說:「你只要能夠聽些來告訴我就行,我關心的,就是我的家中,不知道他們去擾亂了沒有。」

  賣花的說:「對啦!那麼我就趕緊再去聽聽!」

  鐵芳又囑咐著說:「可要快些去,快些回來。」

  賣花的連答應著,軌又走了,他這次去得時間更久,快到黃昏的時候他才回來,說:「陶九帶著人到大相公的家裡連去了兩次。」

  鐵芳問說:「他們胡攪了沒有?」

  賣花的說:「他們在知府的跟前當差,去拿人可以,哪能去攪人的家宅呢?可是那老劉昆……」

  鐵芳就急急又問說:「怎麼樣?」

  賣花的說:「他們也到你莊裡去了,聽說也沒有甚麼,不過大相公的家裡有一個姓徐的跟他們說翻了,打了起來,被老劉昆打傷了。」

  鐵芳一聽,就不禁面現怒色,又問:「他們是同著官人,還是他們一夥人自已去的?」

  賣花的說:「他們是分著去的,陶九那些人還好辦,只是他們太凶,我看見了他們的幾個人,全都橫眉豎目,簡直都是強盜。現在群雄鏢店的大門前可不得了啦,牆上的字不是被寶劍全給砍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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