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度廬 > 龍虎鐵連環 | 上頁 下頁


  岑山玉的臉色也變了。搖著頭說:「那何必?我也是堂堂的男子,烈烈的丈夫,豈能叫你捆起來?至於你……」

  嘿嘿一聲冷笑,又說:「我看你若到蕪湖去,那就是自投羅網,你搶了人家總鎮張大人的這匹馬,你叫個強盜無別,你還能再往蕪湖去麼……」

  飛環女說:「蕪湖我照樣去走,誰也攔不住我,我奪這匹馬,也不為別的,只為是把你追上,因為我若不把你殺了,我不能回去見我的媽媽!」

  岑山玉不由得怔了一怔,說:「這真奇怪!你應當說明白了,你家的老太太到底是誰呀?」

  飛環女說:「她老人家的名字叫賽隱娘。」

  岑山玉搖頭,並且微微冷笑說:「也許因為我年輕,我可沒聽說有過這麼一個人,為個龐大凱,叫你跟我來作對,這樣吧……」

  他想了一想,就說:「事情你們沒弄明白,你就要下手殺我,不但你未必忍得,我也是決不甘心,我跟你去見一見你那老太太吧?」

  飛環女也想了一想,就搖頭說:「不行,我媽媽是叫我來殺你,並沒叫我領你到我家裡去。」

  岑山玉也不由得生氣,說:「豈有此理?我想你那媽媽必定是一個糊塗的老盜婆!」

  飛環女忿忿地舉起刀說:「什麼?你敢罵她老人家?」

  岑山玉說:「你們也不要小瞧了我白麵俠,我因為見你是個女的,長得又這麼好,我才忍了又忍,你可不應欺人太甚,欺得我急了,我可就要不講交情了!」

  飛環女說:「誰跟你有交情?你除非下馬跪下,叫我捆起你來,我就不許你過這座橋!」

  岑山玉冷笑著說:「好大的口氣!你就是做我的丫頭,做我的妾,我也不能這樣聽你的,快躲開!讓岑少太爺的馬過去!」

  又說:「我昨天打了龐大凱,覺著我的手沾了一些臭,今天會一會你綠衣娘,也叫我手上沾些香!快躲開吧!」

  說時,他催馬向橋上就闖,飛環女掄刀向他就砍,他卻並不抽刀來迎,只將左手高高地舉起來一擺,說:「你可要小心啊!……」

  飛環女把心一狠,鋼刀「刷!」一聲就向他砍下,他卻又急快、又巧妙地,就抄住了飛環女的玉腕,微笑著說:「你何必要動手,我要是這樣地一推,你可就要掉在橋下的河裡去了,那豈不是要髒了你這漂亮的綠衣鞋,喪了你這年輕的花容貌?」

  飛環女用力奪腕奪刀,怒喊說:「你快放開手!……」

  她的腕子也頗有些力氣,岑山玉仿佛有些揪不住她,便將她的玉腕放開,而趁勢將她手中的刀搶了過去,「哈哈」又一笑,卻不料飛環女疾速地彎身探臂,「鏘!」一聲響亮,把岑山玉鞍旁掛著刀也抽出來,立時得到了手中,真是敏捷,把岑山玉嚇了一跳,斯時,飛環女手中,拿著的反倒是岑山玉的那口刀,掄刀狠劈,白麵俠岑山玉卻以帶著綠綢刀衣的女人的刀,來緊湊地相迎,只見兩條刀光齊閃動。

  「鐺啷!」一聲,兩刃相擊,金聲響亮,飛環女雖然腕子有點酸痛,可是決不緩手,照舊舞刀來殺,岑山玉又用力迎鬥,但他兩個人這樣各不相讓,馬,尤其是飛環女騎的這匹烏睢馬,又驚奔起來,載著飛環女反往南奔,那岑山玉的馬卻過橋往北去了,飛環女氣極了,趕緊用力勒馬,勒不住,她又用刀膽砍馬,馬又直往高了跳,蹦,揚著脖子嘶叫,好容易,飛環女將馬才轉過來,又「得得得」飛跑過橋去追,岑山玉卻在那裡笑,他越笑飛環女更氣,奔上前掄刀又砍,岑山玉巧妙地展刀相迎,同時還誇讚著說:「這口刀,真可愛,這綠綢子太動人,好吧!我們這次就作為交換表記吧!將來我一定要娶你!」

  飛環女更忿怒地喊說:「什麼?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真氣死我啦!我可要手下無情了……」

  白麵俠岑山玉一面仍然用刀招架,一面仍然笑著說:「道是無情卻有情!」

  飛環女又連揮數刀,逼得岑山玉的馬跑出了十幾步,而飛環女這裡,卻把她臂上掛著的那個「圈」取下來了。

  ▼第四章 單手抖白光,狂生命促 雙騎來小鎮,少女魂離

  她先將刀拋在馬下,解開她這只「圈」上蒙著的套,很迅速地就露出來一隻像白銀似的鐵環,這只環上並有同樣發光的一段鐵鍊,白麵俠岑山玉正在驚訝,心說:「這是什麼東西呀?卻不料,就聽「嘩啷」的一聲,眼前一道白光,也不知是圓的光,還是長的光,總之這來得太迅速了,他只覺得眼前一亮,他覺出來不好,這多半是飛環女的「法寶」,是厲害的東西襲來,他急忙要躲閃,可是已經來不及,這鐵環,已經套在了他的頭,是鐵的還好,這卻是百煉的精鐵,是純鋼,而且不大不小,套在人的頭上正合式,在脖子上,像富家公子哥兒戴的銀項圈似的,白麵俠岑山玉當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趕緊伸手想自己摘下,可是「這個環」裡外都是刃,比刀刃,比劍鋒,好像更是快,而且那邊一丈以外,馬上的飛環女稍微將鐵鍊一揪,他這裡,脖子就像蛇咬了一般地痛,血水立刻就向衣領下流,他可真不敢絲毫地動一動了,只好直著脖子,連頭也不敢低一低,臉更是煞白。那邊飛環女厲聲的說:「快一點把刀扔下!」

  他只得「鐺啷!」的一聲,把他那口帶著綠綢子的刀扔在地上,飛環女又問:「你還想要性命不要性命?」

  他幾乎要哭了,說:「我怎麼能不要性命?現在我知道只要你的手動一動,我的頭便立時掉下來,可是咱們並沒有仇恨呀!我跟那龐大凱也不過是為一點小事,打的架,我又沒傷他的性命,你即使要為他出氣,可是也別這樣的就叫我死呀!……」

  飛環女說:「並不是因為龐大凱的事,卻是因為你的爸爸是個贓官,所以我媽媽才叫我來懲戒你。」

  白麵俠說:「我的父親為官也許不大清廉,可是那不幹我的事,我整年在外面投師學武,結交朋友,行俠仗義,不常回家,我父親作的什麼事情,我那裡曉得?而且他本來不過是個知縣,如今因為知府出了缺,才叫他暫時代攝,不定那一天,新知府上了任,他立時就得辦交代的,所以我的父親實在是一個小官,而且,據我知道,他實在是一個愛民如子……」

  這時飛環女卻又將手中持著的鐵鍊,稍微一動,立時那鋼環的刃鋒又捱到白麵俠脖頸的傷處,白麵俠趕緊伸著脖子,口中又「噯!咳!」的歎氣,表示著請求,飛環女又說:「爬在地下!」

  白麵俠只好就聽話,慢慢地爬在地上,飛環女又說:「你給我磕頭!」

  白麵俠卻真氣了,頭可依然不敢抬起,但忿忿地說:「你不可這樣侮辱我,你快殺了我吧!」

  飛環女卻更顯出嚴厲,怒聲說:「真的嗎?你真是不想活了嗎?這可容易……」

  白麵俠還沒有容他手中的鐵鍊動,就趕緊說:「不要這樣……我磕頭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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