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度廬 > 雍正與年羹堯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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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不著張雲如還不要緊,捉不著甘鳳池,他卻真的憂急。他用朱筆連批著:「速捉!速捉!」 忽然太監領著事飛來了,他不禁更想起了往事,就問說:「你在禦膳房裡的事情多不多?」 秦飛說:「啟稟爺!我的事情倒是不多。」 允貞想了一想,說:「我想叫你再到瓦堡湖去一趟。因為我們早先在那裡住過一晚,白龍餘九人也不錯,死得又很慘。我想叫你去給他的家送些銀子。」 又說:「這件事其實叫那裡的地方官辦也許,可是不如你去辦好。」 秦飛心裡雖不願再出外,可是又不能不「遮、遮」的連聲應著。等允貞把話說完了,他這才低聲說出:「小常隨已經來到,有事要謁見,有要緊的話說。」 允貞一聽,當時不禁手持朱筆,發起怔來。 怔了一會兒,當時精神突又興奮,叫太監與御前侍衛勇靜。急去直召那小常隨。皇上發的禦旨說是「宣召」,其實是毫無聲息地,急忙從那禦膳房將小常隨押了來。小常隨進了皇上的寢室,他卻依然和先前在貝勒府一樣,只是請安「問爺好」,並不行跪拜禮。這小常隨,畢竟是跟那俠女周小緋作了幾載的夫妻,他也沾染上了那種剛強不屈的俠風,而與早先不同了。允貞命人全都退出。只留下他,在木的禦幾之旁,金燭發著淡談的光。允貞就坐在雕刻的金龍椅上,壓著聲音問他:「你是為什麼來?」 小常隨回答說:「我來有要緊的事,因為周小緋為報父仇,她跟我一同來到北京,她不定幾時就要來到這裡,恐怕對爺不大好。」 允貞微微冷笑,說:「你倒還忠心。」 小常隨流下淚來說:「我跟周小緋結為夫妻之後。我就在南邊做買賣,但我作買賣,並不是用爺贈我的那包裡的金銀,那些金銀,我們一點兒也沒花,全都被周小緋給周濟了貧寒。周小緋到現在也沒小孩。可是她對我很是恩愛,她叫我來跟她到北京,還有個別的人。我們是來了一個多月了,現在她們都安排好了,就快要找爺來復仇。但是我很著急,所以我才來向爺報個信兒。本來我這樣來報,是太對不起她們,可我又想爺曾對我有過好處,我不能不背著她們來,請爺防備著點,這也算是我報爺的恩!」 允貞微微點頭,又微微笑著說:「你倒還有良心。可是這不要緊,周小緋那小丫頭,我也見過。她不過是會打鏢,但是她還沒有本事能夠飛到我這探宮大院內!毫不在意的又笑著說:「你還願意來伺候我嗎?可是你不能帶著你的媳婦。」 小常隨說:「我那媳婦周小緋,我也知道,她倒是沒有什麼,再說我也時常勸她,慢慢的,她也許就想過來了。她的父親又不是爺親手給害的,也不能夠算是仇人。只是,我們這次來的還有呂四娘……」 他說出了這句話,只見雍正忽然臉色變白,立時急急的問說:「什麼?呂四娘?不就是在富春江上楓葉鎮居住的那古裝的女子嗎?」 小常隨說:「這幾年她在各處飄流,因為她的家,本來在祟德縣的石門灣,我跟周小緋,全在她的家裡住過……」 允貞點頭說:「她的武藝實在超群,人都說獨臂老人的弟子之中,了因第一,她居第二,其實。據我看,她的武藝還在了因僧以上,可以說是蓋世無雙。可惜她是一個女的,她的性情又冷僻,固執。」 允貞又問:「她也到北京來作什麼?」 小常隨說:「她是為她的祖父、伯父,跟他的父親呂毅中,報血海深仇!」 允貞詫異著問說:「我跟她有什麼深仇?」 小常隨緊緊張張的,又怨又恨地說:「她的祖父就是呂留良,別號晚村,做過一本書叫《維止錄》,因此被爺降旨,剖棺戳屍。她的伯父呂葆中也被累同罪,她的爸爸呂毅中,被斬首在石品灣。」 允貞聽到這裡,當時呆坐著,一語不發。小常隨即又說:「爺對待她一家也太慘了,那時恰巧她沒在石門灣家中。她自別處聞了信,急忙回家一看,已經全家盡死,墳墓都被掘開,她悲憤得了不得。將我們救走,由那時候就帶著我跟周小緋,連年漂泊在江湖。她的武藝本來高強,但她連年的又加緊練習,如今她的武藝較前更好了,這深宮大院內,是絕阻不住她,說不定今夜就能來到……」 允貞這時就像中了瘋魔似的,突然的站起身來,急得跺腳說:「真想不到!原來她是呂留良的孫女,她竟是呂留良那老逆賊的孫女!」 小常隨又說:「在秣陵關,白夢申給她送了一支血滴子,然後白夢申投江自盡了。甘鳳池斷指與她餞別。呂四娘這次來到京師,發誓無論如何,要取去皇上的首級!」 允貞大怒地咆哮著說:「好大的膽!你快告訴我,她們現在在那裡住?我立刻派人去捉她們。小常隨卻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允貞說:「你們是一同來的,她們住在哪兒,你怎麼會不知道?快說!」 小常隨卻流著淚,堅決的又搖著頭說:「我絕不能說!因為周小緋她們待我不錯,我來見爺,告訴爺她們已經來了,請爺防備著,這也就是算我對得起爺,我可也不能再說些什麼了,我若說出她們住的地方,叫爺派人把她們捉住,那又算對不起她們。我兩邊都要知恩報恩。都不能夠喪天良!」 允貞又微微笑著說:「你哪裡學來的這些,那麼,你還在這裡服侍我吧,不必再跟她們去了,我可以由宮女裡挑出一個,給你作媳婦?」 小常隨仍然搖頭說:「不!我還得走,她們都很好,她們的人也都好,我不能貪富貴,就忘了她們!」 允貞不由得面有怒色,指斥著說:「你可知道我現在已是天子,我說的話,就是禦旨。我叫你如何,你敢違拗?」 小常隨說:「不行,我還得聽她們的,不能聽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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