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83)_蹄風

八三

　　▼第十八回　雙劍鳳計破雲峰觀

　　是幻是真群雄佈局　疑神疑鬼妖道焚身

　　話說清康熙年間，關外有一股名頭兒很響的綠林馬賊，稱做「關外三英龍虎鳳」的，橫行了東北幾十年，當日官軍屢次圍剿，始終沒法把他們消滅，後來遼東地理志裡也有提到他們的事略。

　　這篇故事的開始，就在「關外三英」的大寨裡，當時關外人民又稱他們為孟氏三英，是三個同胞兄妹。

　　大哥叫「獨角龍孟剛」，二哥叫「剪尾龍孟強」，三妹叫「雙劍鳳孟嫦」。

　　那時他三兄妹出來江湖未久，只是繼承著父親金刀狻猊孟英的草寇生涯，大寨設在熱河和遼寧交界地方，嶺名黑山，就是往日黑山八俊起義的地點，那處近著遼東灣，有松嶺山脈掩護，是個天然的險要所在。

　　孟氏兄妹雖然經歷不多，但志向不小，他們要幹一宗轟轟烈烈震驚江湖的事。

　　雙劍鳳孟嫦，又是個女中諸葛，綠林裡一般老前輩，都知道她的神機妙算不比尋常。

　　原來三英的父親金刀狻猊孟英生前，曾參加了黑山八俊起義抗清，不幸給「鐵馬神功史雲程」秘密捕去，放在貝爾湖的黑獄裡，變成「行屍」。

　　那時史雲程已改名叫作「雲迎」，得到康親王賞識，薦到康熙皇帝御前，訓練一班親王子弟，後來又把奸臣鼇拜消除，從此便成了康熙跟前第一個寵信的特務頭子。

　　他在宮裡行走些時，又被派到各地設立黑獄，康熙密諭他把那些稍涉反抗新朝的嫌疑人物，都抓到黑獄裡關起來。

　　孟英失蹤後，他的盟友黑山八俊便四出營救，可是總沒絲兒徵兆。

　　後來這事傳到一個大俠耳裡，那就是關外老百姓稱他作為「救星」的天池怪俠。

　　怪俠早年時也是黑山八俊的戰友，這時不忍坐視孟英得到這樣收場，便偕同他的助手「朝陽飛刀手洪成棟」冒險到貝爾湖黑獄去，把孟英救出。

　　天池怪俠原名叫王雲龍，和掌管黑獄的史雲程是對同母異父兄弟，他把孟英救出後，誓不肯將黑獄地點說出，還遁到黑龍江雅克山隱居，不再和孟英會面。

　　所以孟英臨終之前，還吩咐三個女兒定要尋出黑獄所在，把受難的行屍救出。

　　那個女諸葛孟嫦，知道洪成棟當過了天池怪俠助手，便禮聘他到來，供奉在寨裡，執禮甚恭。

　　他們兄妹的真誠終把洪成棟感動了，願意替他們策劃奔走。

　　他們最初計劃，要請到五台太極手王春明兄弟前來參加行動；後來又夜探白鹿苑，無意中窺到「鐵鷹子淩空長老」病中給人用「穿雲掌」暗算了。

　　孟嫦歸來推斷，認定這人就是鐵馬神功史雲程。

　　她布下了奇謀，教洪成棟引王春明兄弟往探黑獄，好使他們觸目驚心，甘心相助。

　　以上一切演變都是緊湊而來的，現在不過重敘一遍，好令看官們清楚便了。

　　且說孟氏三英那晚在大塞設宴，款待黃面客宗流、太極手王春明王崇明兄弟，還有洪成棟在座作陪。

　　席間大家談論著怎樣才邀得天池怪俠出山相助，不料金陵檀度庵老尼靜因突如其來，還同著袁無愁在一起。

　　孟氏三英把兩人接到聚義廳上，王崇明以前行過拜見青龍會掌印的禮數，又介紹黃面客宗流、洪成棟等人相見，他的哥哥春明也在老尼跟前下拜。

　　袁無愁和王家兄弟相別多年，這時大家擁抱起來，悲喜交集。

　　袁無愁回憶十幾年前離開王家莊，他們兄弟還在弱冠之年，現在都已長得英俊非凡，自是無限欣慰，可是念到女兒纖雲還落在妖人手裡，又不禁悲從中來。

　　靜因老尼座落之後，便把袁纖雲失蹤經過道出，並說已去過天池，原來王雲龍這幾年一直隱居在雅克山，聽說洪老先生現在這裡，所以特來相煩，求指示往雅克山的路徑。

　　座上各英雄聽說靜因的徒兒給紅燈教擄去，無不義憤填胸，尤其王崇明像是晴天霹靂，料不到紅燈教中人竟敢把他的意中人綁走，還要自己攜同玉石前去，才允開門講話。

　　他怒得眼眥欲裂，雙目閃出火光，拔出龍吟劍一拍桌子道：「老妖人，我王崇明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怎能受他們這種卑污手段的要挾。我今兒就要趕到山東去，和他們一般妖人拚個死活，誓不教青龍會的寶藏落到他人手裡。」

　　他這一番話，壯烈激昂，把座上眾人都感動了。

　　袁無愁看到他比各人著急，心裡已猜到他和纖雲定是有了終身之約。

　　這時坐在一角的孟嫦，獨個兒沒有作聲。洪成棟看了心有所觸，便向孟嫦說道：「三寨主定有妙計，靜師不是外人，怎麼不發一言。」

　　靜因和袁無愁抬頭望去，只見雙劍鳳生得儀容秀麗，態度端莊，雙瞳剪水，料是個聰明絕頂的女流，便合什說道：「阿彌陀佛！今日小徒落了陷阱，務求三寨主指示一些救援之法。」

　　孟嫦忙的站起說道：「想我女兒家有什麼見識，請各位不要過獎。不過袁小姐已關在雲峰觀裡多日，如果要趕往雅克山去，一往一返需要半個月，恐怕事情會變化了。我認為應該設法把袁小姐救出來，才是上策。」

　　袁無愁聽了應道：「三寨主所見甚是，但事情有些棘手，不是在下誇口，如果單憑本事，我和靜師便有餘了，無奈紅燈教主妙法真人，他有奇門左道法術，不易鬥得過他，因此才想到天池怪俠曾受過一本天書，或者能夠把妙法真人制服未定。」

　　雙劍鳳孟嫦聽了兩人說話，俯首沉思，一會說道：「不是本寨主多口，想我們武林中人，說的只是拳技劍棒的真功夫，沒會起到邪術這一門去的。

　　「如果我們也要畏懼邪術，將來豈不受到江湖中人恥笑？本寨主看來不必驚動到天池怪俠，也可破了他們的邪術，這樣，也好教後一輩子的人不敢再靠邪術來作惡，就是我們武林前途也未嘗不是一件影響人心的勾當呢。」

　　孟嫦說罷，在座眾人都連連點頭，覺得孟嫦這一番話，見識果是高人一等。

　　不要小覷了她是個女孩子，原來眼光這樣遠大，不禁佩服萬分。

　　靜因雖是橫行大江南北的武林前輩，也自問眼光追不上。

　　她覺得像孟嫦這樣有腦子的人，定然胸有成竹，可以把纖雲救出的。

　　當下老尼和袁無愁都站起來，說道：「三寨主一番高論，令人佩服。至於怎樣用計去鬥這一股妖人，還望明言指示。」

　　孟嫦忙請兩人坐下，說道：「剛才王公子急起來，說要今兒趕到山東去和紅燈教主拚個生死，這不過是一時憤怒的話兒便了。試想你老那樣武功，也認為不易鬥得過紅燈教主，那末，王公子前去，豈不是送羊進虎口嗎？」

　　各人靜了一會，王崇明自悔适才孟浪失言，知道雙劍鳳定然有了辦法。

　　他立刻上前深深一揖，對孟嫦說道：「三寨主，恕在下剛才出言過火，只求三姑娘想出妙計，救得袁小姐，小生便畢生沒齒不忘了！」

　　雙劍鳳見他肯這樣低首下心，才微微一笑，轉過頭向靜因說道：「靜老前輩，小女子這裡有一個前提，就是只把袁小姐救出便算了，至於是否定要把燈教那一股人清除，這就要老前輩自己定奪！」

　　老尼見說，即是答道：「老衲早年也是教裡的人，知道教友裡也有不少正當的人；而且紅燈教現時教徒遍佈各地，如果和他們全體作對，將來會惹得後患無窮。老神意思只須把小徒救出便了，我們出家人，實在不想惹下禍根，更不願與紅燈教全體教徒為敵的。」

　　孟嫦見老尼把主意道出，不斷點頭，便道：「老前輩說的是，不過我的計策是要王家兩位公子和袁先生先走一步，老前輩遲兩天才趕去，好教妙法真人沒有戒備，此外我還要物色一個人同各位前往。請大家今宵多睡些兒，明兒把方法說出和大家參詳，也不算晚。」

　　這夜大家就在寨裡留宿，王崇明一夜睡不入寐，幻想著纖雲花容慘淡，惡夢頻起，不覺已聽到雞聲初唱。

　　第二朝，雙劍鳳孟嫦一早起來，派快馬到錦州去找一個人，這個人並非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一個吃江湖飯的「弄口技者」，名叫彭相，孟嫦通知他在錦州等候。

　　到了中午，獨角龍孟剛在聚義廳上擺了餞行酒，一眾豪俠坐在一起，孟嫦把左右嘍囉喝退了，才把她的妙計說出。

　　在座中洪成棟和宗流都是計智超人的，聽了也頻頻贊道好計。

　　作書人在這裡暫不道出，留待看官們將來看事情的發展便了。

　　當下大家飲過幾杯，孟嫦便把準備了的東西拿出，教王崇明放在行囊裡，寨外早已備好馬匹，孟嫦又把一封書交給崇明，著經過錦州時約彭相一起前往。

　　靜因又將雲峰觀地形和機關隧道，畫了一個圖給崇明貼身收藏，吩咐小心依計行事。

　　王春明、崇明、袁無愁三人便辭別眾人，飛馬下山，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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