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11)_蹄風

一一

　　所怕的還是他兩個同門兄弟，一個是陸元華，目前正是華北青龍會裡的新紮人物。

　　卞金剛父親在日，原是青龍幫的長江把舵，到了他手裡才反會出來另立門戶的，自不想和青龍會全幫人作對；其次是花尚武，她正是花青雲的女兒，如果紅槍會來要人時，有些難辦。

　　況且以往給過釘子與太極手碰了，江湖上都指責自己沒義氣，這次斷難再硬幹下去。

　　然而又不甘肥羊落到口裡吐出來，這個燕于南，近年給江湖人起了個混名叫「八臂郎君」，想來武藝子也是不好惹的，還是借刀殺人，落得將來推個乾淨。

　　第二天，卞金剛在大廳上接見燕于南，款作上賓，儀式十分隆重。

　　獻過茶後，燕于南把身上文書遞過，又取出令旗來，插在面前桌上，這是往日代表某一方面的憑證，江湖唇典叫「亮照子」。卞金剛收了來書，答應明天再決定。

　　這晚又大排筵席，把燕于南招待得無話可說，心裡也有點認為花青雲過信人言。

　　翌日卞金剛回答了，他應承和紅燈會結盟，他日有事時定必相助，即席便由掌牘的擺開盟約來，兩方簽押，燕于南代表了紅燈會，畫下花押。

　　雙方舉起杯來，慶祝結盟，卞金剛說道：「燕頭領，小弟現還有一事奉托，不知可能辦到嗎？」

　　燕于南聽了便答道：「大龍頭卞老兄，未知是什麼事，只要兄弟辦得到時，決不推辭。」

　　那卞金剛便道：「這事最適合是燕頭領替小弟斡旋，免小弟日夕梗在心頭，後悔不迭。我想燕兄也會聽到，幾年前小弟一時聽人唆撥，把太極手老前輩王維揚賺到漢水來，把他保管的一宗寶藏玉石用計取到了手，那是一件用羊皮套著的白玉塊。

　　「可是單憑這塊玉是取不到藏寶的，小弟事後非常後悔，早就有意送還給他，但一直都沒有恰當的人替小弟帶回去解釋。

　　「其實當時也不是小弟個人意思要賺王前輩的，還有當任的道尹淩向時做撐腰，而今那塊玉就放在他那裡保管著。他早已致仕家居，也願意交還出來，消除雙方積怨。燕頭領你意下如何呢？」

　　燕于南一路聽一路放心想：「原來花青雲說他給過陷洞子王維揚蹈著，就是這樣。」

　　當下他便一口應承。卞金剛即席修了一封書給淩向時，著把玉石交與燕于南。

　　他又告訴燕于南說：「淩向時現就住在宜都，離這裡只一天水程，屆時小弟再派幾個隨從同往。」

　　兩人說妥了，卞金剛詐作千般感謝，擎杯一飲而盡。

　　燕于南性子爽直，作事磊落，萬不料到這是一個毒辣的圈套。他那裡知道這個退了官的道尹淩向時，正是青幫裡的師爺，一向就是朋比為奸，是卞金剛幕後出色的謀士。

　　他的故里宜都，在宜昌下游，是個不大不小的城鎮；淩向時憑著他的地位，在宜都包庇煙賭，走私漏稅，財雄勢大。

　　他的府第是臨江建築，四面高牆，警衛得非常嚴密，只是警犬便有十幾頭，隨從衛弁更是不少。

　　那天淩向時公館裡，華燈燦然，正是他接見燕于南，兩人在廳上談著。淩向時是一名癮君子，兩頰深陷，架上近視眼鏡，笑得很不自然。

　　只聽見他說道：「燕頭領，這番大龍頭拜託老兄把玉石圖記帶回五台去還給王老前輩，真是好極了，但未知燕頭領哪時北返？」

　　燕于南答道：「淩老先生，小弟今次乘了專船前來，打算見過尊駕，明天一早便返回宜昌趁原船到下游去了。」

　　淩向時把眼鏡微微架起，望著燕于南，裂開嘴唇來，又說道：「好極了，這樣就等兄弟把藏玉拿出來，交給老兄收好。」

　　說罷便起身，對燕于南一讓道：「請燕頭領隨兄弟到書房裡去罷。」

　　燕于南隨著淩向時到了一間密室，開了鐵門，進到室裡。

　　燕于南看到四壁都是石牆，但佈置得十分華貴，屋子上有一扇小窗，也裝上了鐵枝。燕于南感到有些異樣，便處處留神。

　　淩向時已從身畔取出鎖匙來，走到一具鐵櫃前開鎖。燕于南把手撫一下腰間匕著，注視著淩向時的舉動。

　　只見他開了一會，還未把鐵門拉開，氣已喘不過來，便回頭對燕于南道：「老了真是沒用，那箱門有些銹蝕了。」

　　說罷放下手來抖氣，望著燕于南，似乎想他幫拉一下。

　　燕于南見室裡只他們兩人，那淩向時又是有氣沒力的，便不顧慮。

　　他走前到淩向時身旁，抽著鐵門挽手，用力一拉，果然應聲便啟。

　　忽然櫃裡一陣煙泄出來，像爆了皮球一般，煙裡滿布著胡椒粉和一些藥末，很快便射到燕于南雙目去，視線立刻封閉起來。

　　這一刹那真快如閃電，令到燕于南沒法提防，鼻子裡頓時嗅到一陣氣息，異常難受。

　　他叫聲「不妙！」一個鷂子翻身，回身一攫，不料淩向時乘著櫃門打開的同時，掩著鼻子將身拚命向後一縮，燕于南便抓了個空。

　　跟著聽到隆然一聲，屋頂落下一度鐵板，把室裡完全格開兩半。

　　原來淩向時剛一縮身，那鐵板便閘下來，兩人中間頓時阻了一度鐵壁。

　　因為燕于南眼目受了刺激，一時看不到淩向時的舉動，所以便落了陷阱。

　　這時燕于南忙拔出匕首，向鐵壁刺去，那裡動得分毫，知道中計，剛才吸進了幾口濃煙，一會便頭腦昏昏地失去了知覺。

　　那艘泊在宜昌等候燕于南的帆船，等了很久，不見燕于南消息。

　　幾個花青雲派來的親隨，到盤山詢問時，卞金剛的手下人說：「燕頭領經已到來過會面，後來他有事要到宜都去了。」

　　那親隨候了多日，仍沒音訊，便駛到宜都訪查。他們都是紅槍會裡的精幹部下，自然識得多少門路，不查猶可，一查便大吃一驚。

　　據官裡人布露，前些時正捕獲了一個紅燈教的叛徒，罪狀是化裝潛來宜都，向致仕家居的卸任道尹淩向時勒索鉅款，不日便要解京訊辦。

　　那幾個親隨嚇到不敢再問，連忙開船順流駛返鎮江，向花老板報訊。

　　神手紅纓槍花青雲兩父女聽到了這個晴天霹靂的噩耗，心裡十分胡疑，他們還不知道內裡有這麼多的曲折，還以為不是卞金剛落手幹的。

　　後來經過了紅槍會人馬布了很多眼線，才獲到一些蛛絲馬跡，又查出淩向時的底蘊，知道事情嚴重。

　　花青雲便派人飛馬向紅燈教總頭目朱藩報訊；花飛紅又遣親信到華北青龍會找她的大師兄陸元華前來營救。

　　她對燕于南因有真摯情感，知道父親和卞金剛一向就有了心病，何況這次卞金剛用借刀殺人的毒手，表面幹得乾淨，就是用紅槍會名義向他討人時，也一定推得振振有詞的。

　　花青雲見女兒終日愁眉不展，知道她心裡焦躁，便擔當起營救的責任，向江湖上和自己有交情的豪傑發出援救訊號來。

　　正是：明槍容易躲　暗箭最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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