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蹄風 > 鐵堡英烈傳 | 上頁 下頁 |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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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隱合什站起,等候那回族少年下馬,只見他眉目雖然帶著英氣,但卻面黃鼻塌,眼眉長成三角形,眼角左右下垂,形容甚是古怪。 那回族少年很有禮貌的以藏語問過了鐵隱的來歷,便伸出臂來,想把禪師舉上馬背,這是青藏人優禮曾侶的舉動,然後自己扶馬步行相隨。鐵隱見少年如此對待自己,從心底就喜歡了這年輕人,便故意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來,打算試試他。 那回族少年見舉僧人不起,便運起力氣來,老禪師立刻感到這小夥子的武功已有根基,至少能扛得起八百斤重的物件。他再一用勁,少年突然轉過身來,打算背他上馬,哪知仍然背負不起,就知遇上了高人。於是,他忙向地面上一趴,雙手支地,道:「活佛,就請踏著我的身子上馬吧!」 經此一來,鐵隱禪師越覺得這小夥子能謙恭忍受,是個可造之才,便微微一笑,踏著他的背部坐上馬鞍,那少年即刻起來,拉著馬韁,一手撫著彎刀,步行相隨。 行了一程,老禪師才問道:「小施主,你叫什麼名字?要送我到哪裡去呀?」 黃面少年回過頭來應道:「活佛,我叫大嘻什兒,就是這積石山下』寤什呼圖爾『土司的兒子,我父親也是拉卜楞廟的主祭,你老人家累了,隨我回去歇息幾天再走吧!」 鐵隱聽說,再一問道路,還有二。三百里路,便著那少年上馬來,趕著回去。 那回族少年聽了,先叩了一個頭,然後方躍上馬來,馬是良駒,一時間展開四蹄,如風一般在滾滾黃沙中消逝。 就這樣,那黃面回族少年,把鐵隱禪師帶返家中,他們一家雖然信奉回教,但向來對藏僧都是十分尊敬的。 鐵隱禪師休息過了幾天之後,便把牒文表糊完整,打算起程上路。 嘎什土司派了幾個隨從、馬匹,並著嘎什兒親自護送,他們是本處人,路途上自然十分便利,不久便抵達了甘肅蘭州,從這裡起,一路上都有地方官府和寺院招呼,很快的就到了北京,剛好是正月下旬,雍和宮已在準備設壇誦經了,鐵隱禪師除留下那黃面少年之外,其餘土司派來的人,都又遣回青海去。 雍和宮的法事是功德完滿,鐵隱仍留在宮內,嘻什兒終日相隨,老禪師看出這孩子品性不錯,又吃得苦,便開始傳授武功,並給他改了一個名字叫「宗流」,意思是萬法歸宗,源流合一的解釋。 半年之後,宗流已漸能說漢語,通漢字,而且和那些御醫們處得十分融洽,從御醫那裡,他倒是學到了不少東西,也讀了不少醫籍經典。 最後,他又天天跟著鐵隱苦練「八步趕蟬」的絕技,老禪師擇定宮裡一塊荒地,叫人把泥漿挖出來,堆成一個小丘,待泥土略略曬乾,還帶一些軟性,如果足踏上去便要陷進泥土裡。 他著宗流在上面滑走,這樣一直練習到來往如飛,泥土不曾黏在腳上的時候,再把油傾倒在泥丘上面,命宗流在上面滑行。拳掌方面,他傳了宗流一手「柔門十八路雙推掌氣 這時,雍和宮大喇嘛韋克呼圖的徒弟,年紀和宗流差不多,一腦門子的權勢念頭,武功也相當了得,學的全是藏派武功,名叫「明和紮堪布」,已成了宮廷侍衛的總領班了,他想偷學鐵隱老禪師的功夫,所以儘量拉攏宗流,無形中,他們已成為好朋友了。 那年,清朝實行「改土歸流」的政策,就是說,要把青海原有的各部落,移到柴達木河的南部,一塊指定的區域裡去居住,其中回民當然反抗,滿清用了大兵剿平,宗流他們那一族,也要遷移到小積石山的南部去。 不過,他們感到離開田園草地,另到一塊荒地去開墾,無異驅迫他們走向死地,因此,嘻什土司便派人進京暗中找著宗流,叫他設法向宮裡賄賂,把他們部落遷往的計劃取消。 宗流知道之後,也曾稟告師父替他設法,可是老禪師乃是得道高僧,不想去涉及朝廷政令,於是,宗流便私下和明和紮堪布商量。 哪知,明和紮堪布乃是個城府很深的人,他知道宗流是回部土司的兒子,正可以藉此詐取一筆財物,將來自己回到青海去,便不愁沒有銀子來建大廟,有了大廟,就可作起大喇嘛來。當下滿口答應向內務府進行,定有辦法,過了兩天,他向宗流提出,如果有五百斤黃金作賄賂,便能夠把他們部落的移徙,一筆勾銷。 宗流立刻遣人回報父親,那喝什土司召集全族,大家決定把歷代遺下來的金銀飾物獻出,湊足了五百斤黃金,派人暗運進京,交給宗流。 鐵隱禪師這時剛巧要回西藏,守流就把金子交給了明和,叮囑一番之後,就隨師西返了。 哪知,宗流回去之後,等了一個多月,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大家都非常的焦急,忽然有一天,大軍臨境,勒逼著他們在三天之內遷離。 部落族氏這一驚非同小可,因為先籌集的五百斤黃金,連牲口也差不多都賣光了,哪裡還再有一筆遷徙重建的銀子,為了期限緊迫,有很多人因此自殺,老土司傍徨驚懼,痛駡了兒子一番,自問沒有面目對族人,也悄悄地引刀自刎了。 這時的宗流,真是後悔莫及,他草草葬過父親,眼看族人被清兵驅逐,逼著遷徙,他只得含淚離開了部落,一騎直奔京師,晝夜奔馳,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明和紮堪布。哪知這番僧反臉若不相識,堅說並沒有那麼一回事,宗流盛怒起來,要和他決鬥,卻給大喇嘛攆了出來。 那時,他真是滿胸憤恨,有口難言。 在那個時候,回民出入境是嚴受限制的,尤其剛施行改土歸流政策,出入北京,如果沒有地方官的官府牒文,便作叛逆看待。 第二天,宗流在一間破寺裡棲身,突然來了百多名「善撲營」的禁衛軍,進來圍捕,幸好跟著師父練了一年多的「八步趕蟬」的功夫,竄房越脊而逃。 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宗流已回到青海,沿途見到各關隘的地方,都懸了榜文,當他是叛民領袖通緝,但都給宗流掩過守關的耳目,回到往日部落地區去。 一天,他跪在父親的墳墓面前,抽出彎刀,在左臂上劃了一下,滴出血來,發誓要手刃「明和紮堪布」,向族民表白,以慰父親聖靈,他拜了三拜,便上馬奔向西藏墨竹工卡見師父鐵隱,再練武功報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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