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新傳(78)_蹄風

七八

　　阿朗故意打著了呵欠，說道：「我也要再睡一會兒呢。」說了便先走回室裡去了。

　　兩人這才如釋重負，相視微笑，阿檀娜見春明望著她，突然走近在他的臂膊上扭了一下子，跟著驚鴻一瞥的向後院走出。

　　王春明那裡肯舍，飛身追前，莊後山徑曲折通幽，透到靜室，兩人的影子便沒入假山後面去了。

　　阿檀娜回到院裡，首先到施拉美的繡閨來，看見王妃像昨天一般的歡喜，這才放心，和春明一道返回靜室。

　　這一晚真的如阿朗所料，還有事會發生的。

　　夜靜無雲，晴空一色，本來不是夜行人出現的日子。

　　阿檀娜和王春明整日裡躲在靜室，有說不盡的情話，寫不盡的恩愛，只覺得日子太短，不過他們都記著了駝俠的話，入黑後便全身結束，隨身寶劍暗器，預備停當。

　　他們耽心的只是王妃施拉美的安全，同時也猜得幾分，這次來偷探的高手可能目標在王妃身上。

　　因此他們把靜室的簾幔放下，作成有人在室裡一般，然後走到王妃居住的廂前，也不進去驚動施拉美，擇一處有利的地形伏著。

　　二鼓過後，樹梢一陣風過，撒下一撮沙粒來，這和平時給風卷起的沙礫落下聲響不同。

　　過了一會，一條黑影在簷頭一晃，足下展開「喜鵲過枝」的步兒，連最輕微的起落聲音也沒一點。

　　王春明曉得這人的輕功有相當造詣，凡是練腳下功夫的人，除了「八步趕蟬」的滑縱外，便數到了「喜鵲過枝」那一種步法，是長江流域一帶最盛行的輕身本領，包含著各種直躍曲踴的身形。

　　那時黑影已翻身掛在簷頭，施出了「倒吊金鉤」向王妃室裡窺望，大概是看到室裡的人睡著了，立刻來一勢「鯉魚打挺」複站到簷頭，向那把風的同伴打手勢。

　　王春明正待拔劍竄出，阿檀娜把他拉住，只見她向牆角那邊一指，牽著他蛇行了幾步，轉過一叢竹林。

　　原來那裡有一扇便門，通到一條複道去，轉了兩轉，便是王妃的臥室。

　　只見兩個服侍王妃的女奴正卷臥榻前，施拉美在帳裡睡的正濃。

　　阿檀娜很快的引著春明，一同蹲在窗下。他們蹲伏下了身子，百葉窗已給外面那人一帶便開了。

　　那黑影十分乖巧，先把腰帶向窗裡拂了一下，詐作有人要縱入的樣子，然後把劍伸進劃一個大圓，就趁那劍圈劃過當中穿身入室，行動真快。

　　阿檀娜已是如影隨形，附在來人身後，大漠神功掌展出帶勁，風，閃電般在他背後一抓，勢同蒼鷹下啄，力度非凡，眼看那人無論如何躲不了。

　　那知就在這兒，一道寒光從窗外飛進，射程正是阿檀娜手掌攫下的路線。

　　這點光自然是一種極快的暗器，如果阿檀娜不縮手避開，定然會先中了暗器才抓到那人的背後，若果她縮手時，暗器只從面前那人的肩上擦過，不會打中了身體，所以說那一發暗器真是準確中要。

　　阿檀娜立刻一驚，曉得這子母鏢不能夠接的，但她出手時運用了全身勁力，不易中途收手。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刹那間，她身形一矮，掌功雖然照舊打去，可是已低了幾寸，從後飛來的暗器颼的一下子穿著空檔過了，她的掌跟著也抓在那人的腰背，裂帛一聲扯去了一幅。

　　原來竄進來的人也是高手，他見閃避不來，身上已運起「金鐘罩」外功，同時收縮著肚子，傾身向前，沙哈洛神尼的鷹爪功攫到，觸到背上堅如鐵石，只抓裂了他背後的一幅衣服。

　　沙哈洛覺得那人外功發勁得那麼快，能夠迅速之間運出「金鐘罩」，知是勁敵。

　　說時遲，那人手上一把軟鋼劍迎風作了九十度角的回旋，直劃過來。

　　沙哈洛的劍還沒出鞘，只有張開「回風掌」隨來勢貼上。

　　那知眼前當的一聲響，黑暗中火花四射，卻是王春明在她身後縱出，擋了一劍。

　　響聲過後，王春明和那人迅速分開，大家一看劍子，幸還兩柄寶劍功力悉敵，沒碰成缺口。

　　王春明腳下一點，灑開劍花，霎霎寒光直奔那人面門。

　　他那太極劍勢抽絲剝繭般接二連三地急攻，眼前但見前後左右都是劍影。

　　那刺客也端的鎮定，他被裹在劍鋒當中，抱劍護身，「分花拂柳」身形跟著劍溜溜的轉，擦擦擦幾下黏貼撩撥，擋住王春明驟雨狂風的攻勢。

　　沙哈洛見春明把刺客纏上了，忙縱到施拉美王妃帳前，見她嚇得花容慘淡，攬著錦衾不停的戰震。

　　她隨就輕舒粉臂，將王妃挾起來，一轉身沒入賬後去，原來這處也有一處複道可以躲到密室去的。

　　王春明見阿檀娜把王妃保護出室，心才放鬆，精神抖起，一柄青鋼劍神出鬼沒。

　　他見十三劍勢取勝不得，身形又是一變，把他師傅宗流授他的一手青藏柔門十八路劍法展開：戳、切、剪、沖、刺、旋、推、琢、插、飛、滾……把那人殺得呼呼氣喘。

　　那夜行人眼看自己處了下風，倏的就地騰身，用的就是「喜鵲過枝」步法裡的「坐腳掠枝」一勢動作，像蚱蜢般上到牆頭，劍光起處，把一堂大帳幔截下，迎頭覆到春明身上。

　　他這猝然的行動，春明沒有提防，如果跟著沖起，便會給帳幕罩中了。他只有斜裡連滾帶竄，挺劍衝開。

　　敵人乘這千鈞一髮的當兒，連隨翻腰作勢，「燕子穿簾」向窗外竄出，雙方稱得半斤八兩，春明慢了一步，雙足一點如箭般追出。

　　忽然外面有人喊了一聲：「看劍！」

　　同時又聽到啪啪兩聲，似是暗器給擋落地上。

　　舉眼看時，卻是阿檀娜已從暗道走出，刺客沖出窗外時，她在下迎面一劍撇出，本來是必中的。

　　那知在外把風的刺客看到了，忙喊：「看劍！」一面打出兩枚子母鏢。

　　阿檀娜逼著把劍半途轉過來擋暗器，那人才免一剁。

　　這時雙方露出面目，春明看那兩個刺客，白麵無須，年紀都在三十左右，並不認識。不禁道：「我和你們素不認識，須知我一口家傳太極劍，不剁無名之輩！」他意思是激使兩人道出姓名來。

　　那料對方卻譏笑著道：「好一個『太極王』的大公子，卻來到這裡勾上師姑，你爺……」

　　爺子還沒說下去，阿檀娜粉面通紅，氣往上沖，颼的一劍飛出，一雙袖子展開像蝴蝶翻飛，淩空直取，夾著一股勁風，銳不可當。

　　先前人室的人正待提劍擋上，那抵得神尼那股大漠神功的袖風卷掃，呼的一聲把劍卷起，春明隨後展起八步趕蟬，跟在神尼身後，一手把劍接去。

　　眼看那失掉了劍的人就要喪在神尼的劍下了！

　　突然眼前又是金光一閃，滾滾劍風，貼著神尼的劍一圈，兩柄劍同時滑開了。

　　卻是剛才打出子母鏢的人提劍貼上，一股很沉重的內功從劍尖透出，令到神尼不能不卸開劍勢。

　　這番她腳站實地，正要回擊，對方已是一劍飛出，斜裡沖到沙哈洛面前，劍鋒切出了回旋速度。

　　王春明在後一看，這人出手竟和年羹堯當日在九華台比劍時的劍法有九分相似，劍身亮出黃光，世上只有陳友諒昔日的「五龍金光劍」才有這種光影發出。

　　他曉得這番來者大有來歷，又怕阿檀娜著了對方的勁兒，立刻竄身上前，那人正發來第二劍。

　　王春明和神尼的劍一同擋上，這番以二敵一，神尼那一口是「毗侖定風劍」，以前曾由冒蓮口裡提過它的來歷。

　　加上王春明一口青鋼劍，交叉貼著敵人，對方的劍給剪壓了，回旋急切失了作用，任他怎樣好功夫，也占不到一線便宜。

　　雙方一連交上幾劍，那人口裡喊一聲：「兄弟撇走罷！」

　　展開一記敗式，讓那掉了劍的同伴先縱走，跟著竄出圈子。

　　王春明待要追時，阿檀娜一把扯緊了，提劍向前一撩，把兩點打過來的暗器溜溜地都撥到草裡。

　　原來那人縱出的一刹兒，暗從腋下打出兩枚三角鏢，如果春明倉卒追前，很容易給暗算了，這也是阿檀娜的精細處。

　　眼看兩個刺客匆忙縱走，到了莊前，突然像受了暗襲，一陣雨點般的光影掠過，雙雙倒下。究竟是誰個伏在莊外截擊，且待下回分解。

　　正是：忽隱忽現　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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