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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甘碧瞧燕山郎的神色,像恨透康清似的,忙道:「燕山弟弟,你不用生氣,李大俠臨行,已授計我們把康清擒獲,可是定要找著你和梅心美相助,才能使她中計。」燕山郎問道:「李大俠怎不親自找那野種算賬,卻叫我們動手?」甘碧道:「弟弟不知,李大俠和王姊姊已趕往杭州阻止冒蓮去了,他知道康清機智過人,沿途又有飛鳳接應,不容易把他擒獲。但我們四人都認得康清,如果誘他墮入圈套,他未必會防範,這樣便可把他生擒起來了。」說了便在燕山郎耳邊,說出如此這般行事。

  燕山郎大喜。急道:「甘姊姊,我一定依計行事,不過莫姊姊和梅師弟二人,他們未知願意這樣幹麼?」甘碧道:「不瞞你說,你的梅師弟實是個女孩子呢,那是李大俠告訴給我的。她是陳家漢的表妹,一家都給清朝殺害了,小時候帶到無量山跟紅姑學了幾年武技,後來才由你師傅選中了她,給和尚竅作了弟子,到如今梅心美還暗中和陳家漢通著消息,你想想,像她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有著血海深仇未報,難道還會把康清放過嗎?」

  燕山郎微笑道:「甘姊姊,梅師弟是個女的,我早就曉到了,誰知她的身世竟是這樣的可憐,這點我還是初次聽到呢。」甘碧又道:「莫妹妹更不用愁了,她若果知道康清的來歷,恐怕早就把他一劍殺掉了。」燕山郎急道:「話雖如此,但康清曾兩番救她的性命,她未必相信姊姊的話呢。」甘碧望著燕山郎微笑,拿衣袖掩口道:「她不信我們的話,但她卻信弟弟的話呢,這也是李大俠臨行叮囑的。只有你才能使莫妹妹動手。」

  燕山郎臉上通紅,自言自語地道:「剛才姊姊正說著,莫臥兒已和康清走在一起,恐怕她已把我忘掉了。」甘碧笑道:「你不要瞎猜,前幾天我們還見著面,莫妹妹整天的惦念著你,她若不和你好,這番也不會和你私自到江南去了,只怨那天夜探龍舟,你們大家分散吧。」燕山郎再沒說話,心裡卻想:「莫臥兒雖然對我好,但她年紀比我長,而且性子潑辣,像男兒一般,沒點溫柔,怎比得梅師妹那樣秋水為神玉為骨,一顰一笑,都使人銷魂蕩魄。不過為著當日碧水潭前,我曾得到莫姊姊傳授九陰真經口決,又把玉液金髓給我服下,這樣不能不對她表示親熱便了,其實我的心裡那會愛她呢。」

  二人約過一番,甘碧臨行,對燕山郎說:她在湖畔一間河神廟裡住著,等候李來風的消息,又道:「你們一有康清的行蹤,記得馬上趕來通知!」燕山郎匆匆告別。回到客寓,梅心美還未回來,便獨個兒躲在室裡,暗自思量。燕山郎年紀雖輕,卻是潛沉不露,饒有計智,心裡在想:如果康清是奸細,他一定沿路和飛鳳暗通消息,我只要夜裡出外盯梢,或者探得一絲兒朕兆。

  房門吱的一聲推開,只見梅心美匆匆走進來,望了燕山郎一眼,低聲道:「師哥,我們今天分路走吧!當日我師傅臨行吩咐,命我依期趕到西湖靈隱寺去的,想不到路上因愛管閒事,耽擱了不少日子,如今我要趕程去了,將來到江南再見吧!」說罷便回到她的室裡,收拾行李。燕山郎不禁一楞,覺得梅心美突然改變主意,定是在外間探到了什麼消息,瞧她說話面帶喜色,莫非她已見著了康清?

  想了不禁妒恨交迸,更怒梅心美的沒情,連忙追進進她的房間,忿忿的問道:「師弟,你剛才出外探到了什麼消息?」梅心美暗念:我不如氣他一下。便道:「師哥,你本來約同莫姊姊一道往江南去的,應該走在一塊兒,只因那次夜探龍舟,大家分散,但我早說過:有一天探到了康清的下落,便要和你分路走,你還是等候莫姊姊同行吧。」她在言詞裡,已承認打探得康清的下落。燕山郎愈是動氣,高聲道:「師弟,就算你探得康清的下落,也不用那麼的隱諱啊!請你告訴我,莫姊姊在那裡?」梅心美白了他一眼道:「我怎知道莫姊姊在那裡。」燕山郎道:「那麼,你也沒見著康清麼?」

  梅心美道:「誰說見著康清?你總是瞎猜一通,我不過要趕著登程便了。」燕山郎沒奈她何,更知道她的話裡有隱藏,一時怒極,脫口道:「你們女人總是那麼易變的,枉我對你一番心事,白費了心思。」梅心美圓睜美目,說聲:「你說話當心!」燕山郎早已捺不住氣,指著她冷笑道:「哈哈,若要人不知,除非你在來生轉做個男的,你是個女扮男裝,不只我一人知道了,今天早上,甘碧姊姊才說出你的身世,難道可倒轉乾坤,掩盡別人耳目。」

  梅心美給他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正想抓起行囊直奔出室,忽聽他提到甘碧,當堂一怔,忍著氣問道:「你在那裡遇見甘碧姊姊!」燕山郎才知自己一時失言,心想:也好!你既無情無義,讓我在你心裡割上一刀。便道:「心美,你是男也好,是女也好,我卻管不了,可是有一點要告訴你,那就是你的好弟弟康清,他是滿洲人派來的奸細呢,而且是乾隆魔頭的私生子……」

  燕山郎還未說畢,梅心美已怒的一掌拍在床欄,砰的一響裂成片片。一聲嬌叱道:「燕山,不要含血噴人!」燕山郎冷笑道:「有贓有證,那不是我證明他的,你若不信,可問李來風前輩。」梅心美給他氣的欲哭,指著他道:「我不信你的鬼話,康弟弟那會是奸細,他也曾把你從大牢裡救出,後來我給官兵抓去,也是他趕來相救,你真是恩將仇報,冤枉好人。」燕山郎道:「你莫非著了他的迷麼?你可想想,世上那有五鬼搬人的法術,當日他簡直把我從大牢裡帶出來,故意騙得莫姊姊的信任,後來我們四人夜探龍舟,他說能夠知道乾隆在那裡,也是誘我們投進虎口的陰謀,如今冒蓮前輩正給他賺到西湖去了,看來也是九死一生。」跟著便把今天甘碧的話細說一遍,只沒有提到李來風要把康清生擒的計劃。

  梅心美聽罷,心裡好生思疑,但燕山郎侃侃言來,不由不信了三分,便道:「燕山,如果康清是奸細,我也不會把他放過的,老實告訴你,今夜我便會見著了他,到時待我試探他一番,看李大俠有沒有疑錯好人。」燕山郎道:「你在那裡探得康清的行蹤?」梅心美沒法,只得把今天出外,在微山湖東岸發現康清留下的通訊暗記,那暗記是江湖裡背語,前日和康清同船時候,大家約定使用的。那暗記約她今夜在五十里外的柳林岸邊見面,還要她一個人前往。梅心美本來不願把約見地點告訴給燕山郎的,但一時為了替康清辯護,不覺說了出來。燕山暗暗記在心裡,胸有成竹。便道:「那麼,我留在這裡等你的消息。」梅心美立刻背上行囊,離開客寓。

  這晚,燕山郎換上夜行衣靠,一早伏在通往柳林的湖岸上,等候梅心美到來。柳林是微山湖東岸的一處僻靜小港,岸上一片斜坡,連到山上,滿植楊柳。這晚新月如鉤,掛上梢頭。初更過後,湖上遠處一點黑影,正有一艘快艇如飛棹來。燕山郎急的隱身蘆葦叢中,那小艇瞬已抵岸,艇上四名壯漢,腰佩短劍,像大內裡的便衣巡檢,他們把艇在岸邊打了個旋轉,四看沒人,才見船篷下跳出一人,正是康清,他還是往日一般的裝束,長袍小帽,把衣襟束在腰間,腳踏快靴,穿的簡潔明快,豐度瀟灑。為首的侍從道:「阿哥當心!」康清點了點頭,輕輕揮手道:「你們到岸上守著!」那四名漢子,立刻散開,跑到岸上埋伏。

  燕山郎心想:「那野種今夜露出尾巴來了,今天我聽了甘碧的話,還是相信了七分,如今看來除了福安康之外,誰能有這樣的氣派?」想念未畢,遠處已有人沿岸奔來。康清在船頭棹槳,撥剌一聲水響,把小艇迎著來人棹去。這個來的果是梅心美,她見有船來,立刻閃身柳樹後。康清把船泊岸,低聲喊叫「梅哥哥,小弟來了。」梅心美從樹後跳出,一把拉著康清的手道:「賢弟,愚兄想的你好苦啦!自從那晚到龍舟上……」

  康清急的挽著她上船,邊道:「哥哥,岸上防有耳目,我們到船上再說。」二人下了小舟,康清棹槳,梅心美坐在他身旁,雙目注視著康清,月光之下,覺得他精神比前俊秀,便道:「不見弟弟數天,想不到丰采依然。」這時小船已駛離岸邊,估不到水底有人潛著。細聽他們二個說話。原來燕山郎當年跟莫臥兒在黃河源的碧水潭中,練得上乘水性,能在水底潛行,剛才早已潛泅近來,用手扳著船尾,探首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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