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蹄風 > 龍虎下江南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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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諭道:「今夜召禦妹和郡王前來共膳,不必拘禮。」二人謝坐後,長纓望著周日青道:「將軍何時回京的?小貝勒料已有了下落?」王雪蓮在秦嶺見著周日青時,這位護駕將軍正惶急的要死,如今卻是雍容如昔,答長纓道:「皇上有旨,命小的回京。」乾隆接著道:「是朕召他歸還的。」僅說一句,便顧左右而言他。王雪蓮暗牽一下司馬長纓,叫他不要多問。一邊對乾隆道:「奴婢要到慈甯宮見老佛爺請安。」乾隆點頭道:「禦妹去去便回,傅福晉也在那邊呢,一會兒和她一起回來用膳吧。」 王雪蓮出了養心殿,乾隆揮退左右侍臣,只留長纓和周日青在處,然後神秘地瞧了二人一眼,才道:「日青,這番小阿哥在秦嶺失蹤,你一定惶急萬分,否則你不會連朕也瞞著,遲遲不把消息報入京中。」周日青慌忙伏下道:「罪臣實該萬死,若非皇上有旨下來,日青已打算在秦嶺自盡,以報聖恩。」 乾隆微笑道:「朕雖深處禁中,外間之事,甚至江湖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朕的耳目,這番命你護送阿哥前往金川,間關萬里,如沒一些把握,朕豈會謬然命你冒此危險。」乾隆未說畢,司馬長纓已曉到福安康已回到乾隆的手裡。暗念這皇帝手段也忒厲害,比起他的爹雍正,還且沉潛不露。剛才他說外間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分明有心教我聽了,將來到了大小金川,不要暗萌異志。又念到周日青這番被召回京,原來也未知道福安康已經脫險。 這時周日青正向乾隆稟道:「皇上英明睿智,幹事絲密,福哥兒究是如何歸還,奴才愚昧,實在莫測高深。」乾隆拈須微笑,又瞧了長纓一眼,說道:「這事來龍去脈,只怕瞞不過驚妹便了,因此朕日前有旨命她回返金川班師,不必逗留秦嶺訪尋阿哥的下落了,她有對你說過嗎?」長纓未聽過王雪蓮說出內幕,忙稟道:「臣妻對宮裡之事,從來守口如瓶,奴才若知而不言,便是欺君罔上,皇天不祐。」乾隆道:「不必起誓了,朕相信禦妹未曾對你說出,她只知道阿哥已得安全,卻不知其中經過呢。」長纓喜道:「皇上,如今阿哥已回到宮裡麼?」 乾隆從袖裡一抽,取出一幅條箋,上面寫了兩行字,字體娟秀,長纓一眼望去,便知是誰的手筆,不覺好生驚奇。細看紙上寫道:「阿哥無恙,足舒聖慮,阿哥暫留此間學技,年紀長些,回京未晚。太妃。」 長纓看到下署「太妃」二字,知道自己料的不差。孟麗絲昔日在清宮是雍正的王妃,如今已是太妃稱號了。不禁道:「皇上洪福,原來孟姐姐救出小貝勒,可喜可慰。」周日青也道:「孟太妃離開清宮多年,至今還是眷念前王恩寵,當年和各派武林人約法三章,這番平定大小金川,也是太妃居中斡旋,如今阿哥在她那裡,皇上和傅福晉都可放心了。」 周日青把雲鳳和乾降牽在一起,自覺一時失言,乾隆瞪了他一眼道:「快往請福晉和格格回來用膳吧!」一邊把那片條箋收回袖裡。周日青抹了一把汗,忙回了一聲「領旨!」便出了東暖閣。 乾隆等周日青出門,對長纓道:「皇太妃前次給了因寒冰掌所創,回返天山後,誓要報此一掌之仇。」長纓暗吃一驚,原來孟麗絲在金川時怎樣鬥過了因和尚,乾隆都已知道了。便道:「孟姐姐當日留書回返天山,後來臣妻已替她報卻一掌之仇了。」乾隆面色一懍,說道:「可惜你們幹的不徹底呢。」長纓又是一驚,回道:「當日臣妻用純陰指點倒了因,料他活不上三天,便要喪命,誰想武林叛逆之中,竟有人懂得替他辟解純陰之氣。」乾隆冷然道:「救活那禿驢的,是無量山祥雲老妖,朕當年命白統領榜示天下,對一班武林叛首不究既往,限日來京投到,豈料祥雲也是一般的倔強,抗命不來,這等存心和朕作對的人,簡直是罪無可恕!」 長纓聽了,再不敢多說,心裡卻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這位皇帝貌似和善,其實另有一套手腕,籠絡不得,便要除掉,專制淫威,古今一例。當日我長纓若非得盡飛鳳回護,於今夫婦兩人,怕都不免填入深壑了。」正當冒出一身汗,外面傳了福晉駕到。乾隆命「快些召入!」便見陸雲鳳和王雪蓮姍姍進來,後隨周日青。乾隆見了雲鳳,像蜂兒見著花蜜一般,忙的迎將上前。雲鳳要叩頭,乾隆一把扯著她,連說「平身免禮!」說著話便把站在面前幾人看了一眼,長纓三人知意,大家一齊退出暖閣之外。 過了片刻,內殿已擺開酒席,乾隆上坐,雲鳳和王雪蓮兩邊陪著,長纓坐下首。周日青站在乾隆背後。王雪蓮請道:「皇上賜周將軍一同侍膳!」周日青忙道:「謝格格,奴才不敢!」乾隆道:「今夜沒外人,日青也來一起用膳吧!」內監即時移過椅子,添上杯筷,周日表叩頭謝恩,過來和長纓一起坐著。 這一頓禦膳,總算吃得無拘無束。長纓不敢把剛才著見孟麗絲來書的事,對王雪蓮道出,只是心裡思量。將近終席,乾隆又揮退左右宮監,擔起金壺,替王雪蓮斟滿一杯。嚇的王雪蓮離席跪謝,邊道:「折殺奴婢了。」乾隆拉著她道:「禦妹,朕已說過今夜不必拘禮,你且幹了這杯,朕還有話要對你說哩。」王雪蓮雙手舉杯,說道:「謝皇上賜酒!」乾杯之後。乾隆道:「朕有兩件心事,要對禦妹說的,你們夫妻要守秘密。」主雪蓮道:「奴婢蒙皇上敕封郡主,豈敢上負聖恩,皇上有何諭示?」乾隆道:「你二人有見著陳閣老的孫兒家漢嗎?」 長纓暗吃一驚,只聽王雪蓮回道:「陳公子曾來過清營,皇上閑垂,未知有何事故?」乾隆道:「朕據密報,家漢在外結交江湖中人,暗助反賊行動。」王雪蓮面色鎮定,應道:「皇上不要輕信謠言,陳公子出身宰相之家,豈有交結賊人之理,前番鳳妹妹除掉呂四娘,也曾得到陳公子之助。」王雪蓮這番話,輕輕替陳家漢掩飾。乾隆聽了道:「朕已派人暗中查報,將來自有水落石出之日。」長纓才捏去了一把汗。乾隆又道:「阿鳳在金川宮失蹤,你二人未回京之前,朕也派人前往助你們査訪了。」王雪蓮道:「皇上放心,妹妹失蹤後,郡王已單身前往邛崍山探察,知道妹妹不是落在賊人之手。」長纓在桌下暗把腳撥一下王雪蓮,叫她不要說下去。這時酒席已撤,陸雲鳳要起身告辭,乾隆便沒再說。 長纓回去,暗把孟麗絲來書所言,對王雪蓮略說一遍,又道:「妹妹知道福安康給孟姐姐帶去,為何不早說出?」王雪蓮道:「哥哥不知,當日我趕到秦嶺時,已疑心福安康給孟姐姐盜走,卻猜不出是皇上弄的玄虛,所以遲遲不想對你說,如今看來,內裡還怕有蹊蹺。」長纓問道:「妹妹憑什麼道理,推斷是孟姐姐幹的呢?」 王雪蓮道:「當日我趕到寶雞驛站,見著周將軍,問過小貝勒失蹤情況情形,第二天他帶我前往遇事的山谷,那裡是半山棧道,斷崖插天,就算有上乘輕功本領的人,也要十分吃力才上到峰頂,我細細找了一遍,發現一些細小的足印,心裡已是生疑,暗念這個盜走阿哥的人,只有孟姐姐的猿猴飛縱本領才幹得到。而且那些足印又是女子的,除了她之外,武林裡還有誰個呢?所以猜想是孟姐姐幹的,果然不久便接到皇上諭旨,命不必再找阿哥,那時我便推斷皇上已知道福安康沒事了。」 長纓道:「今天老頭子問及,幸而我沒露出口風,把其中秘密揭破。」王雪蓮又問道:「我想孟姐姐已來京了,福安康也不是留在天山上學技。」長纓詫道:「妹妹愈說愈奇了,這話從何說起呢?」王雪蓮道:「就憑那一封書猜斷,你說看清楚用的是京制宣紙,如果孟姊姊從西疆叫人送信來,那一帶地方用的都是桑皮紙,和我們在金川時用的一般,還有,西北一帶,寫字習慣用炭筆,那有文房四寶狼毛筆那麼講求,皇上不想給我看,就是怕我看出了破綻。」 長纓瞪目道:「那麼,你思疑那封書不是孟姊姊的手筆?」王雪蓮道:「就因是孟姊姊的手筆,我才疑心她來京了。」長纓恍然大悟。王雪蓮道:「哥哥請了一月假期,回雲台省親,我們明日提早出京,到時如此這般你說好不好。」她在長纓耳邊細說了一番話。他們夫妻要幹什麼,下文便有分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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