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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醜漢堅定的道:「太陰居。」

  西門洪變色道:「太陰居,孩子,你可知道那是咱們祖上禁地……」

  醜漢道:「正是因為那是咱們祖上禁地,鮮為外人知,才能使孩兒避過今日之厄……」

  西門洪「哦」了一聲,說道:「有這麼嚴重?」

  醜漢道:「確實很嚴重,這八、九個高手尚有孩兒毀面仇人在內,這些人個個都是霸佔一方之豪……」

  西門洪道:「孩子,咱們不避了。」

  醜漢聞言怔道:「爹,為甚麼?」

  西門洪道:「這群人物中已然有你毀面的仇家,咱們父子今夜正好與他們算算這毀容之仇,幹什麼還要避開……」

  醜漢焦急的道:「爹,不行呀。」

  西門洪訝異的道:「為甚麼?」

  醜漢痛若的道:「爹,不行,孩兒的功力不行……」

  西門洪怔怔地道:「你舉手間連傷兩大高手,這份功力足以驚世駭俗!」

  醜漢黯然的道:「孩兒有隱傷……」

  西門薇薇驚聲道:「爹,傷在什麼地方?嚴不嚴重!」

  醜漢苦澀的道:「說嚴重也不嚴重,就是不能經過激烈拼鬥!」

  西門薇薇焦憂的道:「爺爺,怎麼辦?咱們得快點……」

  西門洪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唉,太陰居為祖禁之地,破禁而入,會遭天譴——」

  醜漢突然點了石仁中身上穴道,道:「爹,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西門洪僅是應了一聲,牽著西門薇薇行去。

  醜漢面上緩緩浮現出一絲令人不解的笑意,緊跟而去。

  夜漸去,魚肚已白——

  幾枝松油火炬點燃了半個黑洞——

  「嗶拍嗶拍」的松油聲給這一個修長洞底憑添了幾許生意,與那盡頭淙淙流水聲,相映成趣。

  「太陰居」——三個用指力書寫的大字,嵌在大青石板上,仿佛是刀刻一般,那字跡蒼勁雄猛,渾厚有力,顯然出自名家手筆。

  洞底盡頭,青石嶙峋,鐘乳晶石斜垂而立,映著火炬焰光虛幻成豔斂之色,端是十分神奇。

  西門洪在一道石門前停下,道:「金鵬,啟門!」

  醜漢道:「爹,我手裡抱著一個人,況且我離家十幾年!」

  西門洪道:「太陰居沿傳數代,沒人能改變它,每年依例來祭典一番,算是咱們對祖宗的一點意思……」

  說著在那道石門前右側旁,一個嵌進石壁的凹道中杜一轉,只聽響起一陣轆轆之聲,那道石門緩緩朝左側移隱而去,露出一道石階——

  沿著石階直上,共計百餘梯階,當他們踏盡最後一道石階之時,前面豁然開朗,一個青石板鋪壁的大石室呈現眼前,裡面青煙繚繞,嫋嫋娉娉,一股清幽麝香味撲散于室內,正中石桌上,供著西門氏數代列宗神位,兩旁豎立長明燈,一爐擅香嫋嫋上升,那種莊嚴肅穆的氣氛,頓時使人有出淨潔明台之感……

  在那神位前,一書一劍,左右而分,逾發令人覺得肅穆,西門洪領著西門薇薇緩緩跪在蒲團上,默默行拜。

  醜漢目光緊緊盯在那一書一劍上,彷佛那兩樣東西對他特別的重要,全身禁

  不住輕輕抖顫起來。

  西門洪立身,道:「在祖宗神位前,你還不跪下……」

  醜漢「哦」了一聲道:「是。」

  他急忙把石仁中平放在蒲團上,緩緩朝供桌前行去。

  西門洪道:「幹什麼?」

  醜漢道:「我燃三炷香——」

  西門洪道:「金鵬,你怎麼連這裡的規矩都忘了,這裡的檀香每年換一次,咱們祖上有訓,『一香在心,萬般皆孝』,你只要跪下叩頭就行了。」

  醜漢一凜,道:「是。」

  他凜然的進了半步在蒲團上跪了下去,朝著那數十個神位拜了三拜。

  當他最後那一拜尚未拾起頭來之時,驀覺身後的死穴之處被一隻大手掌輕輕按著,那火燙的手勁壓在那死穴上,逼得他動也不敢動,心中不禁抨枰而跳。

  他驚聲道:「爹,你這是做什麼?」

  西門洪冷冷地道:「誰是你爹?告訴我,你是誰?」

  醜漢道:「我是金鵬呀——」

  西門薇薇的淚面一楞,道:「爺爺,你……」

  西門洪道:「薇薇,他不是你爹,別聽他的……」

  她的心坎兒彷佛被人重重的擊了一捶似的,滿腔父女間的感情,倏忽間澆上盆冷水,她傻兮兮地楞立在地上,眸中淚珠顆顆滴落下來……

  醜漢道:「薇薇,我是你爹——」

  西門洪冷冰的道:「朋友,這台戲別再唱啦,江湖上的勾當,我西門洪也不外行,你是誰?還是從實招來……」

  醜漢笑道:「爹,你對你兒子也開玩笑?」

  西門洪沈聲道:「朋友,別再嘴硬,我西門洪雖然是老了點,斷不會老得連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閣下再偽裝下去,未免顯得太下策了。」

  醜漢長歎道:「天下雖然無奇不有,斷無亂認老子的事,我明明是你兒子,你偏是不信,唉,可惜我這瞼毀了,否則你就不會誤會了……」

  西門洪「哼」了一聲道:「朋友,誤會的事雖說不少,但卻無父不認子的事,你是不是我的兒子,我當然知道……」

  醜漢硬聲道:「你怎麼能證明我不是你的兒子……」

  西門洪道:「有兩個方法立刻能測出你是真是偽……」

  醜漢道:「那兩個方法?」

  西門洪道:「你要是老夫之子,你一定還記得爹爹教過你一套拳掌,你只要告訴我這套拳掌的名字,還有是在你幾歲生日時教給你的……」

  醜漢神情略異,說道:「還有一個方法呢?」

  西門洪道:「你說說你娘最喜歡什麼顏色?」

  頭一個問題是他們父子間什麼的秘密,無論如何醜漢應該曉得,第二個問題更簡單了,天下兒女與母親最近,母親喜歡什麼顏色,做兒女的豈會不知——

  醜漢那醜陋的臉上劇烈的抽搐了一下,他目珠望著供桌上的一劍一書直轉,似乎在打什麼主意?

  他乾笑道:「爹,我說對了呢?」

  西門洪道:「你只要說對了,老夫立刻放你……」

  醜漢道:「這是你說的。」

  西門洪冷冷地道:「老夫言重如山,豈會隨意更改……」

  醜漢道:「爹,我打一套拳掌給你看看,你便知道了。」

  西門洪道:「為什麼不用口述——」

  醜漢道:「有兩個原因,第一,孩兒離家十餘年,兒時的記憶稍為有些模糊。第二,我將爹爹教的那一套拳掌使出來看看,也讓爹爹瞧瞧,這幾年來是否有點進步。」

  醜漢說的是情也是理,不論是在那個角度上,西門洪都沒辦法拒絕,他是老江湖了,卻找不出藉口回他……

  西門洪道:「老夫信不過你。」

  醜漢冷冷地道:「太陰居是你的一畝三分地,還怕我飛了……」

  西門洪手一松,說道:「諒你也跑不了。」

  他自恃是一方宗師,不怕醜漢耍花招,頓時鬆手,收回那只足以殺死醜漢的手掌。

  醜漢站起身來,道:「老爺子,在下和你實話實說了……」

  話語間,人似一縷輕煙的朝前撲去,伸手抓起供桌上那柄寶劍,他動作神速,西門洪欲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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