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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敲鈴報數,九十五下,群匪不由瞥目鬼狐坐處;車旋仍然伏臥案上,大眾不禁暗自欽佩車旋的沉著忍力。「九十九」響!蕭珂驀地站起呼停;敲鈴的匪徒怕他背約毀信,慌不迭地再敲一聲,高喊「一百」。群匪轟然歡叫,百數已過,蕭珂未能指出車旋坐處;紫帶幫已穩操勝券,自然難禁歡欣鼓舞。

  蕭珂突然仰頸狂笑,其聲怪異,聞之令人懾懼,歡呼之聲不由逐漸沉寂。蕭珂低沉而有力的說道:「紫帶幫自今日起,已然瓦解冰消,你等四十八人,願隨蕭柯同甘共苦者留在座上,不願者立即出鎮。出鎮之人不得攜帶絲毫什物,不准再在江湖露面,違我之言,必落粉身碎骨酷刑慘死!」

  「蕭莊主,你怎能言……」

  「住口!蕭珂向守信誓,言出即律。若說蕭某言而無信,是你等不明所以之故,何不叫車旋問我?」

  群匪不由點頭,就近一人悄聲對車旋說道:「當家的,百數已過!」……這人剛剛說到此處,目睹車旋狀若未聞,不禁暗中凜然;輕輕推向車旋肩頭,不由驚呼一聲。車旋隨手倒地,全身僵硬,相貌猙獰,已死多時。

  蕭珂桀桀冷笑著說道:「鈴響三十數時,鬼狐已然物化,毒蠍、惡蛛、鬼狐俱亡,紫帶幫三個字已是過去的事了。你等眾人今後何去何從,速作打算!」

  自古有言,盜多烏合之眾,又說「以利相合者,以利而散」!四十八名巨盜看在紫帶幫歷年所儲的無數金銀珠寶份上,和危懼自身的安全,竟全部俯首稱臣。自此這白石掌內鎮,紫帶幫的根本重地,更迭了主人!

  蕭珂下令,取所存一半金銀,分給四十八名手下,結果皆大歡喜。一夜三更,蕭珂臨行之時,嚴諭眾人三件大事:

  一、派出高手,尋訪楚零和蕭震東、蕭瑾父女的下落,得到確信之後,不得出手相敵,火速沿站呈報,自有重賞!

  二、對敬阜山莊之蕭福及太白四女,必須尊敬聽令。本門信符共分兩類,一為火石木所雕刻的「敬」字令,此令專系證明身份之用,又分金敬字、銀敬字兩種,如今加上你等即將得到的紫敬字信符,則此類已有三種。人手一符,符在人在,符亡人亡。掌管此事的是蕭福,他絕不苟且,大家當心!另一類是「玄寒冰令」,持令之人等於蕭珂親臨;所諭之事不論多險多難,必須按照令諭時刻辦妥,遲誤則死,絕無寬貸。時限之內,若能辦妥諭令之事,必受重賞,切記勿忘!

  三、自今之後,不准搶劫百姓,不得殺人;若系金朝或秦賊私人的任何物件,特准便宜行事,但事後必須飛報敬阜山莊!

  末了,蕭珂說道:「你等習性未定,因此我适才以無上的玄寒功力,每人點了一處重穴;一年之後發必身死,是故一年之內,你等要盡心盡力特別小心。有功無過的人,至期非但代他解開穴道,並有傳授。我即將遠去,准你等隨意發問。」

  這四十八名巨匪,都是黑道中成名多年的人物,如今落於人手,除束身聽令尚可苟活外,還能說什麼呢?因此,俱皆連聲應諾,無人發話。蕭珂嘿嘿地冷笑數聲,才待喝叱傳令,突然有人開口說道:「莊主适才曾言,本門令符共有兩類,前一類解說得非常詳盡,後一類只說是『玄寒冰令』,不知……」

  蕭珂擺手止住這人,和緩地說道:「你是哪個?」

  「鬼影子……」他還沒有說完,蕭珂笑著接下去道:「可是陝西藍田,人稱鬼影子的奚瑞?」

  「是我。」奚瑞應聲。

  「好!這是極要緊的事情,爾等竟然沒人想到,奚瑞!這白石掌分莊今後裡裡外外,生殺之事,由你全權負責!」蕭珂說道。

  奚瑞一時聰慧,天上掉下來了個鬥大的喜字,自是慌不迭地稱是道謝。蕭珂轉對其餘的手下說道:「我說過,功則賞過則罰,你等今後當心。那另外一類的『玄寒冰令』,你等仔細注目東牆,要看清楚!」

  說著他霍抬右臂,五指為爪,丈外遙對東牆,施展玄寒冰煞陰功。刹那牆上鼓凸出五道指痕,眨眼成一掌形,越來越高,厚有寸餘;逐漸由白變作晶瑩、透明。群匪不由咋舌,蕭珂卻哈哈大笑。

  詎料牆面的附冰,剛剛由粉白轉成晶亮,不知何故,卻突然又轉為白色,並已漸漸消融成水!蕭珂已將右臂收回,站起身形步向牆邊;一面伸手似欲撫摸那已融化了的冰水,一面說道:「這就是玄寒冰令,持令之人,自有威嚴,不懼手下不遵諭命。冰令不管附在什麼地方,就是盛夏時候,也能保得住久久……」那「不化」二字尚未說出,蕭珂右手已經摸到牆上,竟然沾了滿手的水。他倏地住口停了下來,冰令已化,出他意料之外!

  他怎肯在這群匪徒面前露出破綻,何況他那喜怒哀樂的神色,你根本無法在他臉上看出來。他仍然接著說道:「玄寒冰煞陰功要是全部施出,所成冰令可久久不化。若因某種原因,而不願使冰令久留時,就像現在一樣,略現之後即隱,任他是那派的人物,也休想能追查出絲毫痕跡來,你們看清楚了嗎?」

  群匪並無一人看出毛病,個個心服贊佩不止。蕭珂暗中冷笑,他靜下心來,窺聽片刻,接著又道:「我去了,你們留在廳中,記住我所吩咐的話,說不定我哪一天會突然回來。奚瑞,你要多負點責任!」

  奚瑞答應說是,蕭珂緩緩踱出,過門檻下臺階,比有眼睛的不次。站立院中略待刹那,一聲長嘯飛身而起,捷如鷹隼,飄然而去。等四十八名巨匪趕到院內,蕭珂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他雖難睜雙目,縱高走低仍然如履平地,眨眼馳出白石掌鎮;直到路旁一座古槐旁,才倏地停下身來。驀然他仰天大笑,只震得林中宿鳥驚飛,群鴉悲鳴。笑聲移時方止,他倏地轉身,低沉的說道:「你來了?」

  暗中竟然真的有人答道:「嗯,杜姑娘在後面!」

  「什麼?你和她一路來的?」

  「不,杜姑娘和華家姊妹,還有一天路程才能到。」

  「她們絕想不到我來白石掌,必然是你的詭計!」

  「華家姊妹曾親耳聽到,鬼狐車旋說出白石掌的地名。」

  「蕭福呢?」

  「回古城去了。」

  「楚零,你騙我!」

  不是冤家不聚頭,天下雖大,只是路窄了些,他倆偏偏又碰到一處。楚零極誠懇地回答蕭珂道:「大哥,你始終看不慣我,到底為什麼?」

  「你太會騙人,善於藏拙,其實……」蕭珂自動的停了下來,沉寂半晌。楚零似是有心轉變話題,笑著說道:「大哥,我佩服你在紫帶幫中處治車旋的手法。」

  「手法?楚零,你敢侮辱我!」

  這時楚零已從槐林中走子出來,正色地說道:「這怎是侮辱?是聰慧智謀,是大哥知己知彼的卓絕本領!」

  「你用不著捧我,知己也許,可惜我從來不知彼!」

  蕭珂言中有物,楚零立即答道:「小弟因曾應諾過老禪師,故有些事情瞞著大哥;今日想來頗不應該,若大哥肯隨小弟去見……」

  「楚零,你這算條件,還是來做說客?」

  「大哥要這樣想,小弟不談此事就是。」

  「蕭福怎肯回敬阜山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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