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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盧安忙道:「督帥,這位爺的確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才,滿腹經綸不必說了,最難得的是他在長安兩年內,不知做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

  於是他把李益的事蹟吹噓了一遍,不必添枝加葉,已經夠驚人的了,尤其是會合江湖遊俠,力誅魚朝恩,以及扳倒於善謙等事蹟,幾乎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最後又加重語氣道:「家大人的確幸運,招了一位乘龍快婿,雖然家大人的官兒比他大得多,但是沾光的卻是大人,長安的官很不好做,要不是靠著姑爺的維持成全,家大人那頂紗帽差點就保不住了,而且新任的兵部尚書高大人跟他稱兄道弟,臨行之際,高大人親送過渭水,在咸陽密談了一夜,有很多重要大計交付,羅老夫子居然把他當作了一個打秋風的閒員打發,這不是誤事嗎?」

  史懷義這才連聲跺足道:「該死!該死!羅春霆的確太疏忽了,不過這位李十郎也是的,既然另外負有使命就該到私宅來相商的,他以那個身分前來……」

  盧安道:「督帥!不是小的多嘴,姑爺那個身分雖然不足道,但他李君虞三個字卻夠分量的,如果羅老夫子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是該捲舖蓋了,這表示他對分內事毫不關心,怎能替督帥分勞呢!」

  史懷義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搭訕著道:「管家,我高暉兄要李公子帶什麼樣的消息來呢?」

  「這個小的可不知道了,不過小的想一定非常重要,否則姑爺也不會忍著羅老夫子的那頓奚落回行館了,如果他能告訴小的,也就可以告羅老夫子了,他只吩咐說這事只可對督帥一人陳述。」

  「那就煩管家回報,說下官在私衙設筵為他洗塵,請他務必前來賞光。」

  盧安苦笑道:「督帥,您的私衙未必都是自己人,姑爺如果能來,又何必要小的跑這一趟呢,早上他來的時候是有身分做掩護,督帥那時見了,不會引人注意,羅老夫子當著那麼多的人,給他一番難看,如今又隆重其事的在私衙設筵,不是反而會引人注意嗎?」

  「那……要怎麼辦呢?下官倒不是搭架子,已經得罪了他,就是去回拜他一下,也沒什麼關係,只是那樣一來,不是更為張揚嗎?」

  盧安道:「羅老夫子日間那一番冷淡,倒是不無好處的,姑爺的行館裡反而很清靜,依小的看,督帥不如微服簡從,悄悄地去一下,倒是好談事情。」

  史懷義不禁猶豫道:「這……要是讓人發現了不是更糟嗎?驛館裡的人雜得很……」

  盧安道:「姑爺沒住驛館,驛館裡的人嘴臉太勢利,姑爺在帥府裡飽受冷落,驛館裡的人也就不起勁兒了,中午的時候,驛站裡只交了兩方豆腐,一塊豬肉,一把青菜,還是姑爺身邊的侍兒小紅姑娘自己下廚料理的,姑爺那受過這個,沒等用完飯就搬了出來,包下了一家客棧……」

  史懷義更不是滋味了,連忙道:「下官失禮,下官失禮,這太不象話了,管家請回去先向李公子道歉,下官回頭立刻就去回拜。」

  盧安道:「那不敢當,姑爺所以搬出來,也是為了方便與督帥私下一晤,他把客棧裡的人都摒開了,單獨要了一個獨院,除了小的外,就是一位跟著侍候的小紅姑娘,再也沒有別的人了。」

  史懷義道:「管家回去說我即刻前往負荊請罪!」

  盧安這方答應著行禮告別,史懷義把羅春霆又召了來,雖然盧安那樣說了,但是一個心腹文案師爺,掌握著主帥太多的機密,那怎能輕易說換人就換人的。

  不過史懷義把李益在長安的事情說了,又把盧安的話,婉轉變為自己的意思:「春霆,看來我們對長安的消息太隔膜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們竟一無所聞,究竟是不太方便,以後是否要在長安專設一兩個連絡的人呢?」

  羅春霆這時也是一身冷汗,吶吶地道:「是學生的疏忽,學生對這一點並未遺漏,長安有幾個朋友,把發生的重要事故都會寫信來告訴學生,只是那些朋友都是些不得志的斯文名士,像這種秘聞一時難以詳知,而李公子又來得太快,所以才沒趕上。」

  史懷義笑道:「春霆,誅殺魚朝恩的事可是半年多以前的,你我也是所知不詳,還以為是郭老千歲與翼公秦爵所為,可見我們傳消息的人有待加強!」

  「是!是!但是這種秘聞不是尋常百姓能得知的,學生都是些布衣之交,實在難以為力!」

  史懷義道:「春霆,你別多心,我知道這不能怨你,只怪李十郎的名號太響亮了,大家都把他的官諱給忽略了,至於有關加強對長安的連系,我看還是借重盧安吧,這個人很精明,到長安去混了一陣變得更幹練了,回頭我另外找個人跟他談談。至於這兒的事,還要你多費心,現在我們來商討一下微服私訪的事,你意下如何?」

  羅春霆想了一下道:「李十郎既是盧閣相的女婿,督師與盧閣相淵源深遠,就是回拜他一下也是應該的,而且也不會招致物議。李十郎所以要如此做作,無非是要報復一下學生給他的難堪而已,這是學生的疏漏,連累督帥受屈,但禮虧在吾方,督帥只有破費一點,公開前去回拜一下。」

  「那應該的,談不到破費,不過他說有密事相商,倒不是故作渲染,恩相的私函上也曾說過。」

  羅春霆見史懷義沒把信拿出來,知道內情必然很重要,因此略加思索才道:「禮不可缺,微服亦可如議。」

  史懷義道:「這是怎麼說呢?」

  羅春霆笑道:「假如真是要秘密,他就會讓盧安先來緩容後,隨即到內衙來商量了,何必要督帥再去一次呢?而且他離開驛館,包下一所客棧,又何嘗不張揚呢?以他是盧閣相女婿的身分與督帥會晤也不在乎張揚的,即使到帥府來,仍然可以秘密晤談,不過因為禮屈在我,也只有聽他的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以他的身分地位,日間在帥府受到學生的對待是也難堪了一點,不給他扳回一下,對盧閣相及高尚書面上也不好看,所以他理應有這番做作……」

  史懷義點頭道:「不錯,你跟我的想法一樣,若對京裡來的一個部劄委員,我們的對待沒有錯,我節度河西,坐鎮一方,是不必應酬這些過往司員,不過,今天盧安那奴才的話也不無道理,本帥之得有今日全仗盧恩相的提拔與栽培,盧恩相內調後就全靠本帥自己了,內無奧援,朝廷的動靜不可不知,有些人雖然本身不足道,但背後靠山卻硬得很,對他們還是以不得罪為佳,今後你要留心點。」

  羅春霆不以為然地道:「督帥,我們這兒已經算是客氣的了,據學生所知,有些地方,節度使帥對朝廷的大員都不理不睬,朝廷也莫之奈何。」

  史懷義輕歎一聲道:「春霆,這裡中情由你不知道,那些邊帥對廷令蔑視的情形,本帥很清楚,但是你不要以為這是朝廷縱容他們,而是一時無法顧及而已,前些年,朝廷內制於魚朝恩,魚党的私人自然是有所恃而驕,對非其羽黨,魚朝恩為鞏權起見,也不肯輕易啟怨,才造成這個局面的。現在魚賊伏誅,大權歸於一統,對這些桀驁將帥,朝廷絕不會坐視的,慢慢的就會設法對付了。」

  「可是督帥忠心耿耿,朝野皆知,絕不會如此的。」

  史懷義苦笑道:「忠心耿耿,只是你知我知而已,如果得罪的人太多,那些人近在帝側,隨便進上幾句讒言,聖上看不見我們的忠心,卻聽得見我們的跋扈,會對我們有什麼看法呢?」

  羅春霆感到惶惑了:「督帥的意思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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