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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一


  「請!請!貴管家也是的,李公手既是恩相的東床嬌客,就是自己人,怎麼還那麼客套,讓他在外面等候呢?」

  盧安道:「回督帥,姑爺此行另有要務,恐怕引人啟疑,所以討了一份順便的公務,監工築城,上午已經來過一次,奉了府中羅老夫子的指示,去接洽州府了。」

  「什麼?羅春霆沒有跟我說起呀!」

  盧安知道他在做作,也不便說破,取出一個盒子道:「家老爺對羅老夫子的能幹一直很推崇,這次還命小人帶了一點微意,致上羅老夫子。」

  盒子裡面放著早上給李益的兩錠赤金,史懷義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這個時候卻不能承認,一迭聲的叫把羅先生召了來,那位老夫子進來時還十分從容,他跟盧安也是熟人,見面就笑道:「盧安,你怎麼來了,莫非長安盧老大人有什麼重要消息嗎?」

  盧安笑笑道:「沒什麼事,只是一件小喜訊叫小的來通報一下,我家小姐字人了。」

  「哦!那倒是一件大喜事,是那一家的王孫公子,有這麼好的福氣,能娶得這位絕世佳麗。」

  史懷義已經沉下臉道:「春霆,你是掌管文案的,本爵的一切書信都是你經手,對京中的動態,你也應該注意,京裡來了人,你怎麼不問問清楚就隨便自主應付了!」

  羅老夫子一怔道:「沒有什麼人來呀,只有今天早上兵部來了個督工修城的,那是地方官的事,根本無須稟告帥府的,但他遞了個帖子,學生也不便太過冷落,照往例打發了,看他的意思,似乎意猶不足,學生嫌他太貪心,懶得多糾纏,藉故告退了。」

  史懷義冷笑道:「你真能辦事,盡替我得罪人。」

  羅老夫子道:「督帥,那傢伙年紀輕輕,又只是個六品閒員,學生已經照最厚的例子開發……」

  「你有沒有看看那是什麼人?」

  「好像是姓李的,學生一看品銜職稱就懶得去記他的名字,督帥,這些傢伙學生很清楚,不學無術,夤緣人事弄了個部裡閒員,好容易逮到這麼一趟差使,就想一次把本錢弄回去,那有這麼好?」

  盧安實在忍不住了,冷笑一聲道:「羅老夫子這次你可弄錯了,這位李公子可是真才實學,少年得意,去年中的進士,文名遍滿天下。今年年初在長安燈市時,作客汾陽王府,會同了他的幾位江湖俠士,諜殺了魚朝恩。這麼大的事,羅老夫子難道也不知道?」

  羅春霆道:「這個敝人自然知道,這位公子諱益,人皆稱李十郎,是前肅宗皇帝時,丞相李揆公的侄子,而且又是盧中書大人的內侄,貴管家隨盧大人晉京,想必見到那位表少爺李公子了。」

  「當然見到了,而且我家小姐就許配給表少爺。」

  羅春霆眉開顏笑地道:「原來就是這位公子呀,好!好!珠聯璧合,玉人無雙。那時盧大人還在此地任上督軍,夫人與小姐對這位少爺的事特別留心,每次京師來人有了新的消息,她們都召見敝人來親自垂詢,那時敝人就想到他們可能會親上加親的,現在果然是如此……咦,管家,你說的這位李十郎,不會就是今天來的那位吧?」

  他驀地警覺,看到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對,尤其是史懷義,神色已經沉了下來,這方知道自己犯了過錯,更明白那位年輕的委員,正是盧府的嬌客,不禁變色道:「這怎麼可能呢?那位李公子建了這麼不世奇功,朝廷因功封賞,也不會放這麼一個閑缺呀?」

  盧安道:「姑爺放的是鄭州主簿的缺。」

  羅春霆又道:「那還是太委屈了,不過鄭州是府郡,主簿是六品缺,李公子是新科進士,已經算可以了,功在朝廷固然不錯,可是這一功不同於在疆場殺敵衛國,魚朝恩弄權挾制朝廷,卻是件不便公告於天下的事,那是朝廷的一項隱衷,所以只有把李公子記在心裡,慢慢地擢升……」

  史懷義冷冷地道:「春霆,你是在盧恩相手下的老人,對一切的情形都很熟,所以本爵接任後,依然一切都借重,而合作以來,諸多賜助,本爵十分感激……」

  羅春霆惶恐地道:「督師爺言重了,學生才疏學淺,蒙督師爺不棄,學生銘感五內,唯竭駑鈍以報……」

  「羅先生,客套話都別說了,今天盧恩相的嬌客李公子前來,你那種接待法,實在使本爵感到愧對恩相……」

  羅春霆苦著臉道:「督帥,築城小事,兵工兩部劄委員前來督工,在一般的慣例上,都是指派一些閒員前來,學生怎麼會想到是李公子呢,何況這件事學生也曾……」

  史懷義冷冷地道:「不錯!你向我報備過,但是你可沒有說來的是什麼人!羅先生,我相信李公子的名刺上,不會沒有姓氏吧,你難道只看上半截的?」

  羅春霆道:「學生曾經看了一下,可是名刺上寫的是李君什麼的,學生對那個名字沒有印象。」

  盧安道:「君虞是姑爺的官諱,姑爺是以公務來謁,當然不能寫上小名,而且也不能用李十郎為名吧?」

  羅春霆用手敲著腦袋道:「對!對!李公子官諱君虞,我以前倒是打聽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姑臧李十郎的名氣太大了,往往使人記不起他的官諱,而且李公子年紀輕,初出仕不久,他的官諱知道的人實在不多,學生自承疏失,可是督帥可以問問,府裡別的人對這個名字是否知道?」

  史懷義道:「羅先生是專營這方面事務的,別人可以不知道,先生卻不該不知道。」

  這是直接的申斥了,羅春霆低頭不敢作聲,史懷義更為生氣地道:「先生如此對待李公子還不打緊,要是讓盧恩相知道了,卻以為是本爵故意怠慢,恩相對本爵提拔之恩如海之深,這一來以為本爵是忘恩負義之徒,這個誤會叫本爵如何解釋?」

  羅春霆汗如雨下,只有連連躬身道:「是!學生該死,學生立刻前去向李公子請罪。」

  盧安冷冷地道:「羅先生,你現在得意,不記得家主人了,家主人卻沒忘記你,這次還特別叫小的給你捎了一份薄禮來,請先生賞臉收下。」

  說著把那個盒子遞了過去,羅春霆不必看內容也知道是什麼了,更是惶恐難安,遲遲不敢收下。

  史懷義冷冷地道:「羅先生,人已經得罪了,該怎麼想個彌補的辦法是你的事,還推託什麼?」

  羅春霆久居幕府,對官面上應付的手腕到底還是內行的,這件事雖是自己的疏忽,但史懷義本身也有責任的,只是目前必須要自己頂起來,因此雙手接過那個盒子,謝過了盧安,然後把盒子又塞回在盧安手中賠笑道:「安老哥,你我以前總還是一起同事,凡事總得多多照應,這件事還望老哥指點一二,兄弟改天再說。」

  盧安二十兩金子到手,心中著實歡喜,也深深地感激李益料事之明,因為這一切都在李益的意料中,唯其如此,他方更要為李益爭一下,因此一笑道:「這是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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