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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這不是不打自招了。」

  盧安顯得很不安:「老爺昨天才到這兒,晚上回去時向奴才問得很詳細,似乎對小紅姑娘很是激賞,不過沒有作進一步的表示,爺怎麼會知道的?難道老爺已經對小紅姑娘有過明確的表示了?」

  「還沒有,不過遲早會提起的,你認為適合嗎?」

  盧安頓了一頓才道:「府裡已經有兩位姨奶奶,夫人是不會怎麼樣的,不過究竟不太好!」

  「是的!姨丈目前的地位很穩定,眼看著即將登閣拜授中書而相天下,實在不該再以細行微節而妨礙政聲!」

  盧安有點不安地道:「那爺要設法勸阻一下。」

  「我怎麼開口?禍端是你引起的,如果給小姐知道了,不打斷你的狗腿才怪!」

  盧安急了,他深知家中那位姑奶奶的脾氣,萬一老爺認了真,小姐雖然無法阻止老父,遷怒在他這個做下人的頭上,豈僅是打斷腿而已,杖斃棒下都是可能的,而懲治家奴致死,律命不究,送了命實在太冤枉。

  這一急,幾乎就要跪了下來,李益沉聲道:「快回去把小姐接來,別讓老爺知道,我給你半個時辰的工夫。」

  盧安請了個安,飛快地要走,李益叫住他又道:「車上有個盒子,拿下來交給紅姑娘。」

  吩咐過了,他才走前幾步,故意放重腳步,讓裡面聽見了,才掀簾而入。

  盧方跟王閣老正在對弈,可是看得出他們只是故作鎮定,棋枰上落子零亂,根本不成章法。

  李益進去行禮後笑道:「二位大人倒清閒!」

  盧安臉上不自然地浮起一陣慚色,歎了一口氣道:「十郎!你可來了,前幾天的事不必說了,我知道很對你不起,但是沒辦法,你知道我是被迫的,現在那兩塊料還把我們纏得緊緊的,閏英跟你說過了吧?」

  李益笑道:「說了!當初在定稿前,小婿就向大人稟明過,那幾處地方要特別慎重,萬不可太聽信他們的話!」

  盧方又是一歎道:「我知道,可是已經遲了,我在第二天才說那份擬稿有商榷之處,他們卻把手續都辦下來了。」

  王閣老道:「過去的不必說了,盧兄初調內任,政情不熟,老朽則是不知究裡,被他們利用了多年,這兩個混帳東西,他們說只有兩成好處,但是經賢侄向盧兄核計後,居然有四成的浮報,老朽才深為震駭,兩成虛賬,即便有點毛病,我們還能擔待,可是四成,這就太糟了……」

  李益道:「四成只是再晚大略的估計,剛才詳細地參核了一下細則,在一千萬的度支下,最少可以省下六七百萬之譜!如果再弄點手法,八百萬的潤餘都不難!」

  兩個老的面色如土,連維持的一點鎮定都失去了,同時站了起來:「這……怎麼辦?是真的?」

  李益道:「不錯!事在人為,如果讓再晚去經手的話,一百萬都能把事情辦下來。」

  盧方苦笑道:「他們的心太狠了,居然吞下這麼多!十郎,不怕你笑話,這件事情我跟王閣老只各落了半成,他們還做足人情,說他們兩人在百萬的虛頭下各方打點!淨落還不到兩分。」

  李益笑道:「如果只有這點好處,他們會如此起勁嗎?」

  王閣老急了道:「十郎!你一定要想個法子,現在他們雖然降調下來,但對這件事卻不肯放手,這如何是好?」

  李益道:「要他們不管是很難的,目前的辦法只好敷衍他們,讓他們接辦下去,好在也到此為止了。」

  盧方急了道:「那怎麼行?十郎,你又不是不明白,問題不在這一次,而且這一次被他們抓住了把柄,以後作為要脅,豈非永無寧日了?」

  李益笑道:「小婿怎麼會想不到,這兩個人上下其手,經管多年,每個人都撈足了,就是把這千萬之數,全部都送給他們,也未必能饜其所欲,他們之所以要抓住這一點小利不放手,目的是要造成個大漏洞,好作為日後的要脅。」

  王閣老道:「是啊,我們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深感不安。十郎,你一定要想個辦法,幫我們擺脫掉。」

  李益道:「這件事已經成為定案,擺脫他們並非不可能,但是他們都是直接參與謀劃的,虛實盡知,不讓他們管,仍然是個把柄,因此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他們經手。」

  盧方急道:「那有什麼用!他們是存心在這上面做題目。」

  李益得意地一笑:「小婿不是說過了嗎?事在人為,百萬能把事情辦下來,但有時千萬也未必能擺得平!」

  王閣老目光一亮,豁然道:「十郎!高明!高明!不愧為幹才,那就讓他們辦,然後派員切實監工,著實地辦,不讓誰有任何好處。」

  李益道:「閣老!那樣子一來,最多也不過用掉一半,這多領的五百萬又如何打發呢?」

  「當然是歸還國庫。」

  「那先前擬稿上就不該列支千萬,這不但是顯然的一個漏洞,也讓他們抓住了另一個題目,說是預議上大家都有好處,臨時才變了卦,擬稿的是家嶽,審卷的是閣老,他們落得輕鬆,兩位大人卻是跳下黃河都洗不清。」

  王閣老一怔道:「那……該怎麼辦呢?」

  李益道:「兩位大人要吃點虧,不但分文不落,必要時還是準備出一部分,然後派員監督,不但認真地辦,而且還要放手地辦,再加上通情達理地辦……」

  「這……老朽愚昧,尚請指示。」

  李益笑笑,抓了一把棋子,排成一列,然後拿掉一顆道:「這是城圯的缺口,一百萬可以補修完峻,但是五十萬亦可一觀,現在化上個五十萬,拆掉了另一個缺口,再補上就要兩百萬了。事半而工倍,就不怕再有虛賬了!」

  王閣老點點頭道:「辦法是好,只是這人選……」

  李益道:「沒有人能擔任這個工作,既要擔責任,又沒有好處,更要斟酌情形,能省的地方省,該花的地方花,只有兩位大人勻出一位去親臨,否則假手於人,沒一個靠得住的。」

  盧方苦笑道:「十郎,你是在說笑話了,別說我們抽不開身子,就算抽得開,也與情不合,依法無據,中書門下二省,向不參與施政,這是為了避嫌……」

  王閣老究竟比盧方練達,笑笑道:「但我們可以薦調一個能員去監工,內舉不避親……」

  盧方也懂了,道:「十郎,你的意思是讓你去?」

  李益道:「除了小婿之外別無他人堪擔此任。」

  王閣老一笑道:「十郎去自然沒問題,盧兄,你不方便,就由老朽來薦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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