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紫玉釵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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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笑笑道:「不錯!大宛名駒雖珍貴,畢竟只是一對馬而已,終究會老會死的,何況我家還有一對幼駒,與其把它們送人,倒不如輸掉,也可以讓人說個老半天的。」 李益跟秦朗也有數面之雅,彼此也還熟,因而笑著道:「世子!這裡面恐怕一定還有其他的原故吧?」 秦朗望望李益笑道:「十郎認為還有什麼原故呢?」 李益笑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但我想到世子所說的那些原因都過於牽強,只怕不會是真正的原因。」 秦朗躊躇不言,李益笑道:「賈大姊與黃兄都是風塵奇士,兄弟有幸蒙其不棄折節下交,因此我對他們也要負點責任,世子如果不肯坦誠相告,小弟只有勸說賈大姊打消這場賭賽,免得將來落場埋怨。」 秦朗忙道:「那可萬萬使不得,十郎,你別搗蛋行不行,這對你們又沒有什麼損害。」 李益道:「世子!江湖奇士的思想行為都出乎常情,跟他們論交唯有對之以誠,如果心存機詐,是最犯他們忌諱的,你還是把事情老實的說了吧。」 秦朗望著李益歎道:「十郎!你真是鬼靈精,難怪霍王被你鬧得手足無措。」 李益心中一動道:「霍王跟今天又有什麼關係?」 秦朗笑道:「霍邸跟今天毫無關係,只是霍王逢人就說你厲害,至於今天的事,我老實對你說了吧,聖上微服也出來觀燈,看了那位女神龍大現神威,非常激賞,家父隨侍在側,本來想到郭府去一見的,但聖上說不可,如果人家來個拂袖而避,豈不是自討沒趣!」 李益道:「這倒是很可能的。」 秦朗道:「競技完了之後,聖上因為頗好蹴鞠,所以就駐駕捨下觀球,長安市井上蹴踢得好的不是沒有,只是流品太雜,那些不三不四的市井浮浪少年之流,兄弟又不敢要他們下場子,唯恐有辱聖觀……」 李益道:「這顧慮也很對,如果告訴他們實話,怕他們嚇得發抖,舞弄不出精神,如果不告訴他們,則又浮言浪語,輕薄之態都現了出來……」 秦朗苦笑道:「小弟正因此為難,恰巧又看見你們來了,聖駕示諭責成小弟無論如何,要央請那位女神龍一顯神通,小弟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了。」 李益笑道:「這一著很高明呀,賈大姊果然被你激動了,正在臨陣磨槍呢!」 說著,郭威伴著汾陽王,攜帶夜光玉鬥趕到翼國公府。賈仙兒未料到汾陽王也會來湊熱鬧,李益把賭賽的事說了,賈仙兒一驚道:「這不是開玩笑嗎?如此貴重的東西怎可用來賭采?」 汾陽王道:「老夫對夫人有絕對信心。」 賈仙兒道:「我倒沒信心,因為人家是天天在練習的,我卻是現學現賣,火候上到底比人家要差得多。」 汾陽王笑道:「那也沒關係,老夫就舍了這對玉鬥也罷,說他們價值連城,老夫看來還不如一個木杓子好。」 賈仙兒道:「老爺子!這是怎麼個比法呢?」 汾陽王道:「這夜光玉鬥也不過是對杯兒而已,但用來喝酒時都要小心翼翼,唯恐失手打破了,反倒把喝酒的興致都沖淡了,喝酒求的就是個痛快,初得此鬥時,老夫倒還用過兩次,後來就再也不用了。」 賈仙兒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汾陽王笑道:「彆扭得慌,老夫每次喝酒,都是由一位記室魏先生作陪,此公量豪而健談,最合老夫的胃口,可是用上這對玉鬥時,他就戰戰兢兢,話也不敢說了,酒也不敢多喝了,就是生怕失手摔破了杯子,你說這對鬥豈不是成了累贅!倒不如用木杓子喝酒痛快,既不怕打破,高興時摔它幾個也不打緊。」 賈仙兒一笑道:「老爺子的見解果然與常人不同,夜光玉鬥舉世珍品,老爺子看得竟還不如一塊木頭了。」 汾陽王笑道:「本來就是如此,其實夜光也沒什麼珍貴處,雖然能發點微光,還不如點支蠟燭亮些;據說楚漢相爭時,在鴻門之宴,漢王劉邦饋贈範增的也是這樣一對玉鬥,範增舉劍就砍了它,這才是大英雄胸襟,老夫恨起來也想摔了它們,卻始終狠不下心來!」 賈仙兒知道汾陽王這麼說,無非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心情倒顯得沉重了。 這時月臺上已經把那一對玉鬥陳列了起來,打開了錦盒,顯出那一對紫絳色的玉鬥,還把周圍用黑綢襯著,玉鬥發出了絳紫色的光華,老遠都可以看清楚,頓時引起一片稱羨聲! 秦朗把那對汗血駒也牽了出來,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配上黃金鞍子,益見神駿。 同時也有人大聲把雙方的賭注說了,頓時引起了一片騷動,那兩個圓情的女子一聽秦府在她身上下了這麼大的賭注,臉也嚇白了。 李益笑笑道:「賈大姊!你贏定了,秦家為了表示這一場豪賭,公開把采儀陳列了出來,把那兩個女的嚇著了,其氣先餒,縱有十分精神,也擺弄不出了!」 賈仙兒笑道:「這一定是你的主意!」 李益道:「小弟提出這個要求,秦朗滿口答應了,他們並不在乎輸贏,只是借此出出風頭而已。因為輪了對他們也有好處,像如此豪舉可謂空前絕後,因此秦朗也欣然同意,大姊打點精神贏下那對馬來吧。」 賈仙兒才下場試腳,卻已讓旁觀的百姓們看直了眼睛,喊破了喉嚨,當然裡面頗有一些會家子,看出賈仙兒接球盤弄時還見生硬,兩下盤弄後,送球過彩門時,已經把住了準備,因此那球飄搖而飛起,由圓門的中心一穿而過,乾淨俐落,也都忍不住鼓噪叫起好來。 玉鳳襝衽致禮道:「夫人技藝高超,回頭萬望腳上多留點情分,使我們姊妹能混口飯吃。」 賈仙兒笑笑道:「你們放心好了,我也只是為了一時好玩,下來揍個興,那知道世子跟郭老爺子卻較上了勁兒,他們博他們的,跟咱們沒關係,大家盡情一樂好了!」 玉鳳金鳳姊妹正因為博采心重,心裡負擔太深,唯恐輸了落秦世子的怨責,聽見賈仙兒的話,知道她能坦得下,於是也就放心對博起來。 她們原是個行家,高明當前,心中總有個想壓倒對方的念頭,所以也把壓箱底的本領拿了出來,姊妹倆輪番上場,精巧迭出,這邊「明珠上佛頭」,那邊「蒼龍初入海」,賈仙兒已盤弄熟了,接來毫不費力,而且崔允明已經把各種花式運腳的訣竅都說了,何時用腳尖,何時相腳面,何時用腳拐,她都一一的接了回踢過去,那個球從彩門中穿梭似的來往飛舞。 看得那些旁觀者個個如醉如呆,秦朗原怕冷了場面,也招請了一些專門圓情的行手把持,吊頂行頭,輔行頭等,足足有幾十個,都是整天在球場上混的,萬一有人湊趣捧場,就叫他們下去湊湊以免冷落了場面。 這時見了三個女子的博藝,更是忘情地叫好,球來球去,月臺上監論圓情記局的也都昏了頭,忘了記局數了,因為這球始終不曾落地過,也沒有脫空過。 博來博去,差不多的花樣全都使弄過了,金鳳玉鳳兩姊妹雖是更番入場,也累得嬌喘連連,粉汗淋漓,可是她們也踢出了興致,兀自不覺乏,仍然是來回奔跑著。 賈仙兒更是不見乏,她練一趟劍下來,也比這個累過幾倍呢,初時要全神貫注,還稍微費點力,此時踢熟了,閉上眼睛也能把球接住頂送回去。玩到了最後,雙鳳姊妹技藝已絀,賈仙兒卻還留著崔允明口授的三式絕藝,本待使將出來,後來一想對方是以此為生的,如果這個壓倒了對方,等用於是砸了人家的飯碗,那又何苦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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