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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呂子奇朝尹正清看了一眼,苦笑道:「這位小爺子的睥氣,真是沒有辦法,這樣也好,老化子跟他先到昆明去,一則探聽一下,戴獨行那批傢伙有甚麼行動,再則也先為大俠在江湖朋友前打點一下,請他們全力支持,三則免得他在路上又跟年老弟嘔氣。」

  說完朝尹正清拱拱手,也打算走了。

  尹正清笑道:「沒關係,我在這兒再勸勸年二弟,以後對他容忍一下就是了,麗絲,你送呂前輩一陣,同時順便到段王府去看看,約段承祖一起動身到昆明去,他跟戴獨行鬧翻了,他們怕他會在神尼面前告狀,或許會封他不利,糾紛是在我身上引起的,無論如何,我們總得對得起人家。你說話的口氣可得婉轉一點,段承祖自負甚高,說要我們保護他,他絕不會答應的,就是說我們要求他照應好了。」

  呂子奇點頭道:「不錯,尹公子顧慮極為周到,段承祖在日月同盟中頗有份量,有他在,神尼可能會對戴獨行那批人不假辭色,如果他出了意外,神尼只有譴就那一批混帳了,邀他同行,彼此有個照應。」

  尹正清笑道:「前輩跟龍兄弟也不必去得太早,我們邀段承祖同行,想得到是不會安穩,萬一有個措手不及,還希望在暗中多予支持。」

  呂子奇笑笑道:「公子放心好了,老化子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而且那位小爺藉故先走,也是打算在暗中攪熱鬧,為了怕大家走在一起,聲勢太大,對方不敢有所動作,他對公子如此熱心,他是絕對不會捨得離開公子先走的。」

  尹正清連連拱手道謝。

  呂子奇跟孟麗絲走了。

  年羹堯憤然道:「四哥,您拉攏龍虎雙丐,固然是一大助力,但那位小龍兒的這種態度,我可受不了。」

  尹正清等他們都走遠了,才輕聲笑道:「二弟,你就忍一忍吧,小龍對你本來沒有成見,只怪你不該去拍他的肩膀,再者他是嫉妒你跟我太親近,你要記得,他還是個小孩子,得失之心很強烈,他不願意除了他之外,我還有別的兄弟,你難道好意思跟他一般的見識嗎?」

  年羹堯不禁笑了起來道:「豈有此理,這麼小心眼兒,簡直像個女孩子,那有個男人吃這種沾不著邊的飛醋呢?」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二弟,你精明一世,但卻懵懂一時,難道還看不出來,她本來就是個女孩子。」

  年羹堯不禁張大了嘴。

  尹正清笑笑道:「正因為她是個女孩子,才有這些怪毛病,你去拍她的肩膀,她怎能不光火呢?當著她的面,我不便明說,但又怕你心中不痛快,認為我太偏袒她了,所以才借這個機會跟你說明。」

  年羹堯頓了一頓才道:「四哥,您從那一點看出她是個女孩子呢?照她的行動舉止,可一點也不像。」

  魯英在旁微笑道:「相公,是你不經心,其實她處處地方都表現得像個女孩子,第一,她的皮膚太細太嫩,雖然化裝成乞丐,身上沾的卻不是泥灰,而用的是油彩,還有,她的衣服雖破,卻洗得很乾淨,在她的身上,不像呂子奇有一股汗臭味,若稍微接近一點,還可以隱隱嗅到一股微香……」

  年羹堯終於一笑道:「知道她是女孩子,我自然就原諒她了,只怪我太冒失,自取其辱,但一個女孩混跡江湖,故意扮成這麼不倫不類,為的是甚麼呢?」

  尹正清笑道:「這可不知道,他們老少兩人的身份很可疑,呂子奇那麼大的聲望,對她卻千依百順,一點也不敢違逆她,我跟呂子奇談了一陣,但他的口很緊,一點風聲都不露,也弄不清他們是甚麼關係。」

  年羹堯道:「是啊,呂子奇簡直就是他的跟班,但以呂子奇在武林中的身份,絕不會給人當奴才吧?」

  尹正清道:「不去管它了,反正遲早會揭穿這個迷的,目前這兩人對我們的幫助很大,我要儘量拉攏他們,因此,你心裡先要有個數,但千萬別揭穿她是女扮男裝的事。」

  年羹堯微笑道:「這個小弟知道,但四哥可得小心點,如果地真是個女孩子,照她的身材來看,應該也有個十七八歲了,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對四哥可不謹謹是兄弟之情了吧。」

  尹正清輕歎道:「我知道,所以我十分慎重,而且我把麗絲遣走,才跟你談這件事,就是怕麗絲知道,心裡會不痛快,引起許多不必要的誤會。」

  年羹堯點點頭道:「四哥做得很對,孟師妹也是個烈性的人,感情上絕對容不下別人來分占的,可是那條小龍也很倔強,將來您要如何處理呢?」

  尹正清輕歎道:「我也不知道,一切惟有聽其自然吧,其實小龍倒好辦,她雖然對你很反感,對麗絲倒很親近的,一點都沒有嫉妒之意,所以我擔心的是麗絲,萬一她發覺了,很可能會鬧成僵局,希望你能多注意一下……」

  年羹堯道:「好吧,小弟多留神就是,如果師妹有所知覺,四哥則儘量裝糊塗,不承認知道小龍是女孩子,小弟則曉以大勢,她為了四哥的前途,相信她定會容忍的。」

  他們又談了一陣,孟麗絲回來了,到段王府的交談很多,段承祖答應明天一早,會合她們同行赴昆明。

  過了一夜,段承祖果然來了,輕騎簡從,只帶了蕭大全一個人,大家都是熟人,見了面,大家都互相寒喧了一下。

  尹正清笑道:「王爺出門倒簡單,只有蕭先生一人伴駕,貴屬下放心嗎?」

  段承祖笑道:「段某這個無國王孫與普通老百姓並沒有差別,還講究甚麼排埸呢?照段某之意,根本連蕭先生都不必來,有尹大俠同行,還怕甚麼呢?但蕭先生不放心,硬要一起來,段某也沒有辦法。」

  雖然大理王國已不存在了,但蕭大全對段承祖仍然維持著君臣之間的尊敬,肅容道:「主公可不能大意,戴獨行等人心懷異志,已非一日,與主公決裂後,必將無所不用其極以謀對付,臣等實在不敢掉以輕心。」

  段承祖皺眉道:「大全,這套稱呼實在可以免了,不倫不類,不但給人聽了不像話,我聽了更加刺耳。」

  蕭大全卻肅容道:「微臣等怎敢放肆,臣世代受恩,禮不可廢,微臣實不敢僭越更改稱呼。」

  段承祖苦笑道:「大全,做人要通達時務,在府裡關起大門,隨你們怎麼胡鬧都行,出門可得通權變達一點。」

  尹正清笑笑道:「其實也沒甚麼,天下人仍然稱呼王爺為一國之君,累世幾易朝代,南詔仍是具體而微的一個小朝廷,只是尹某不知道蕭先生也是一位武林好手而已。」

  段承祖道:「蕭先生的祖上是敝國的末代狀元,為內閣大學士,後來敝國式微,委屈了蕭氏一族的緯國之才,但蕭家的才華卻是一脈相傅,並未中斷,蕭先生除了在寒家掌理文案,更兼武術教練,精擅內家散手,雖然極少在江湖走動,但往來的武林朋友曾送了他一個聖手書生的美號。」

  尹正清再也沒有想到這個文質彬彬的書記先生竟也是一位內家高手,想起上次對他的失禮頗為不安,連忙拱手示歉。

  同時笑道:「江湖上傅言有三等人不可忽視,一是書生,二是僧尼,三是婦孺,這三等人中,尤其以書生最為莫測,常有臥虎藏龍的高手隱晦其間,此言誠信不妄,尹某於今才知道蕭先生是一代高人。」

  段承祖笑道:「公子太謙虛了,公子與年大俠都是翩翩少年,如非親見,怎麼會知道是聞名天下的奇俠呢?公子這一說,倒變成夫子自道。」

  大家哈哈一笑,各自上馬啟行。

  因為時間很充裕,他舞也不著急,由大理到昆明,一共不過五百餘裡,快馬的話,兩天即達,他們卻有很多天的時間,因此每天走一百來裡路,慢慢玩過去。

  而蕭大全除了貼身隨駕外,可能還另遣府中的好手先行預備落腳之所,把行程都安排好了。

  第一天到祥雲。

  第二天淒鎮南。

  第三天走得最短,只有幾十裡,到了楚雄縣就住下了。

  每到一處,都早有指定的大客棧空出了預定的房間等待著,那都是段承祖的家臣備就的行館,眾人也就隨他調度了。

  楚雄雖然是個縣治的地方,但卻小得可憐,總共就是一條大街,也沒有甚麼名勝可覽了。

  但滇地已近邊境,漢苗雜處,這些苗人都是被稱為擺夷的開化的熟苗,他們一方面接受漢人的文明,一方面仍保留著自己的生活風俗和習慣。

  當他們到達的這一天很湊巧,剛好有一族夷人選定在該夜舉行拜月祭典,那是慶祝秋收的祭典。也是夷族的青年男女擇偶定情的盛會。

  在月光下載歌載舞,各自覓取意中的物件,對歌一番後,如果雙方情投意合,就可以攜手到叢林深處歡會,以後再論嫁娶。

  異邦異俗難得一遇,尹正清興趣勃勃,一定要觀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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