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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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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道人道:「你們來一趟可以,但千萬別把張自新拖來,在路上我暗中觀察他練功的進步情形,這一個月是他最吃緊的關鍵,千萬不能耽誤!」說完又聊了幾句閒話,才帶著小沙麗走了。 楊青青笑向燕青道:「燕大哥,難怪你一肚子鬼才,原來都是跟你師父學的,他在外表上看去滿臉正氣,一絲不苟,骨子裡卻詭計多端,早就混到齊天教中去了。」 燕青微微一笑道:「東門靈鳳在保定留書,說是叫我參加齊天教去,必能獲得重用,我真想混進去探聽一下他們的虛實,沒想到師父比我早一步去了,薑還是老的辣,我比師父究竟差了一截!」 楊公久卻一歎道:「藥道長一來,總算把東門靈鳳與李大俠的關係弄清楚了,真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段恨史,而且還跟一代巨邪扯上了關係!」 楊青青同情地說:「李大俠的遭遇是夠痛苦的,我第一次見到他,正好是他跟劉奎衝突,看他受小人欺負時,那種忍屈負辱的神情,我真替他難受,一代英俠,潦倒至此,我以前老是想不通,現在才明白他何以能忍受了。」 燕青道:「我卻同情那位東門雲娘,她的心情比李大俠更痛苦千萬倍,尤其是她刺李大俠一劍時,等於在自己的身上割千萬劍。」 楊青青黯然道:「女人總比男人倒楣,李大俠最多受點打擊,還可以在恨上發洩自己,東門雲娘卻要擔負他的恨,隱藏自己的愛,忍辱事仇……」 他們談著,卻見張自新已緊皺著眉頭,連忙打住了。 因為他們知道張自新必須要一個平靜的心情去練功,他們所談的這些話都足以影響了他的心情的。 燕青一笑道:「張兄弟休息一下,晚上還要練功呢!我與楊師妹、楊老伯三個人輪流為你護法。」 張自新道:「有這間屋子,就不必麻煩大家了,我練功隨時可停的,只要聽見響動,我就改練劍法,大家也別去驚動來窺探的人,讓他們給強永猛帶去一個錯誤的消息。」 燕青道:「對!張兄弟,你也變老練了。」 張自新笑笑道:「我覺得哈大叔這次叫我一個人帶沙麗走路是有深意的,以前我處處都要人照顧,這次變成我去照顧人,使我學得很多。」 大家也談了幾句,才告辭出去。 小書房中有現成的床榻,他可以躺下休息,晚餐是楊青青端進來給他的,見他以一指立在地上,屈膝盤尾,全身筆直,另一隻手則輕輕向前扣彈,每彈一下,丈餘遠處的燭火就輕輕一跳!那燭臺很講究,蠟燭是特製的,每枝只有兩寸來長,一寸許粗,加上火苗,高不到半尺,用一個尺許長的琉璃燈罩扣住,不怕風吹! 張自新能隔這麼遠,以指勁通過燈罩去震動火燭,足見他內勁之深厚,楊青青看得心中很欣慰,悄悄地放下晚飯,退了出去。 到了半夜,她怕張自新肚子餓,又約燕青給他送點心去,推門入內,見張自新躺在榻上睡覺,用一條薄被蓋著,鼻息均勻,睡得很熟,可是傍晚給他送去的碗筷卻不見了! 她正待叫醒他動問,因為這屋子不准下人進來,也未見張自新出去,那碗筷會到哪兒去了呢? 燕青朝她搖搖手,意思是不必驚擾他。 二人正準備退出,張自新忽然開口說道:「楊大姐,碗在我身子底下,沒打破,你收了去吧!」 楊青青一怔道:「你把碗放在身子下麵幹嗎?」 張自新笑道:「當墊被用,這榻上墊得太軟了,我是賤骨頭,睡上去不舒服,非要東西硬著才能合眼。」 燕青走過去,輕輕揭開他身上的薄被,兩個人都怔住了。 原來張自新全身筆挺,卻躺在兩支筷子尖上,頭下一支,腳下一支,完全仗著這兩支筷子支持著他的身子。 那兩支筷子更怪,一支是插在飯碗中,另一支是插在那碗紅燒蹄膀上。 燕青不禁出聲叫道:「張兄弟!這是什麼功夫?倒像是變把戲了。」 張自新聞言微笑道:「燕大哥,我正在傷腦筋,因為我想翻身,可是頭下的那支筷子陷進了頸子裡,害得我動不了,請你替我將它拿掉。」 燕青上前,托起他的頭來,發現那支銀箸有一寸多陷進了他的後頸軟肉中,大吃一驚,連忙拔了出來,筷子上卻全無血跡,他頸上陷下去的深洞也恢復了原狀,連皮都沒破一點,忙把他放了下來。 張自新道:「實際上我已不必再練了,哈大叔交給我的功課,我已經做完了!這是最後的一課。」 燕青一怔道:「不可能吧!」 張自新道:「說來也許你不信,哈大叔交給我的功是十九種姿勢,規定我一天練成一種,我來的時候,還差七種沒練,楊大姐送飯來的時候,我正在練第十三種,她走後,我把餘下的六種,一口氣全練了一遍,發現根本就不必費事。」 燕青道:「那也許是你的稟賦特佳,但是我師父說你必須再練一個月,他老人家不會錯的啦!」 張自新道:「不!他錯了,我自己知道我的狀況,這些功夫再練下去,對我只有害處,剛才就是一個例子,我試完最後一種姿勢時,可以睡在劍尖上而不傷肌膚,可是時間熬久了,我連一支筷子都抗不住,使筷尖陷入肉裡!我只好拼命用氣相抗,如果你們不來,我很可能要挨到第二天,那個罪就受大了!」 燕青道:「這正是你功力不足的原故。」 張自新搖搖頭道:「不!我祖父遺下的拳劍精解我看過一遍,雖然我識的字不多,但意思是懂的,我祖父說過這些功夫只是一個基礎,像一棵樹的根,根紮穩了就不必再勉強,聽由那棵樹自然成長,揠苗助長,有害而無益。」 燕青沒看過拳劍精解,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一時無法回答。 張自新道:「對了!剛才有兩個人來過,他們在窗子口張望了一下,就退走了,我沒理他們。」 楊青青愕然道:「是什麼人?」 張自新道:「不知道,但不會是這裡的人,因為他們落腳很輕,像一片樹葉飄落下來,這屋裡的鈴都沒有響,我想一定是強永猛派來的人,他們來的時候,我假裝在練劍,他們不可能知道什麼的。」 楊青青一驚道:「那藥師長在這兒談話時,可能被人偷聽去了。」 張自新道:「不會,我沒有聽見有人來過。」 楊青青道:「你在裡面,怎麼聽得見外面的聲音?」 張自新道:「說來你也許不信,我把最後一種姿勢練完後,耳朵特別靈敏,再輕的響聲我都能聽得見。 「你跟燕大哥要過來時,在門外說了一句話,我都聽見了,你問燕大哥打算什麼時候上洛陽,燕大哥回答你說過兩天再說,瞧瞧我是否真的不要人守護練功。」 楊青青怔然道:「那是我們在廚房裡說的話,離這兒有好幾十丈,還隔著十幾重牆壁,你怎麼聽得見?」 張自新也微微一怔道:「有那麼遠嗎?我聽起來,還以為你們就在門口呢!」 燕青一歎道:「沒話說,兄弟,我是真佩服你了,前後不過才一個多月的工夫,你居然達到了常人數十年的境界,我簡直無法相信,你是怎麼練出來的功夫。」 張自新道:「我不是練的,現在我才明白我爺爺為什麼要把拳劍精解另外藏在燕子磯下不交給我,因為他定下的這些功夫並不須要苦練,只是像用火石打火一樣,火苗碰在艾絨上,自然就點著了。」 燕青想了一下道:「兄弟,你這個比喻妥當極了,艾絨是極易燃火的東西,只要一點火苗就能燃著了,你的天生稟賦就是艾絨的特性,也只有你才能符合燃火的要求,尋常人練武功像燒木柴,必須要強烈的火種,慢慢地才能燒旺。 所以李大俠不讓你學別的武功,因為你是艾絨,碰上強烈的火種,一下子就燒光了,那就是毀了你。」 楊青青道:「可是我教過他楊家劍法呀。」 燕青笑道:「那時候張兄弟這團艾絨還沒有幹透,點燃不起來,如果不是龍門劍客莫客非剛好寄身在那間破廟中,及時發現你的錯誤而加以補救,你的火苗多烤一下,將艾絨烤幹了,張兄弟就真的給你毀了。」 楊青青伸伸舌頭,但又有點不服氣地道:「華老爺子教給他的唯心劍訣,難道不是武功嗎?」 燕青道:「不能算,那只是許多零亂的劍法湊起來並沒有一定的章法,練起來只耗氣力與記憶,並不要別的功夫為基礎,你教他練劍時,也是想他速成,只教他招式,並沒有要他從練氣開始,否則你就毀了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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