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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尤四又道:「我那老伯母臨走時,哭哭啼啼地求我搭救您,可是您知道,我不過是這兒的一個獄卒,就算我拼著性命,救您出去,也無能為力,這門上的鎖是特製的,鑰匙在秦二混身上帶著,何況我還有家小,實在受不起拖累……」

  張自新一歎道:「那怎麼能連累你,我認命吧!」

  尤四道:「您是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被他們這樣不明不白地害死了實在太冤枉,我一定得想個法子!」

  張自新道:「有什麼法子可想呢?」

  尤四道:「我想您有很多有本事的江湖朋友,我給您送個信去,叫他們偷偷地把您救了出去!」

  張自新搖搖頭道:「那不行,我本來是冤枉的,這樣一跑,反而真成了罪人了,即使能出去,也永遠見不了人……」

  尤四急了道:「那總此被別人害死得好呀!」

  張自新想道:「這樣吧!你如真心想幫忙,到騾馬行去找哈掌櫃的,把情況告訴他,看他有什麼方法!」

  尤四道:「那當然行,明早我就去!」

  張自新道:「那就多謝你了,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大恩!」

  尤四輕歎道:「張英雄,快別這樣說,您是為了救我伯母,才上了人家的當,她被逼著誣陷您,我只求您別去為難她!」

  張自新道:「我怎麼會呢?這根本就不能怪她,何況說起來,她還是受我的累,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挨那頓毒打了!」

  尤四默然片刻才道:「張英雄,您真是俠義心腸,我不知說什麼好了,反正我相信老天爺絕不會讓好人吃虧的,您安心等著脫離災難吧!」說著走開了。

  一會兒他又回來了,從門孔中遞過一塊濕布,一盒油膏,幾個包子道:「張英雄,您先擦擦臉,把辣椒水抹乾淨,手上燙傷的地方抹上油膏,然後用點東西充餓,這兒只有幾個包子委屈您了。」

  張自新的臉上正被辣水浸得難受,連忙接了過來,又連連稱謝,尤四一直等他吃完了,又送了一碗熱茶給他,才道:「張英雄,您安心休息吧,忍住點性子,別再惹事,秦二混那傢伙正在找機會報復您呢!明兒一早,我就給您送信去!」

  張自新掌心擦過藥膏後,已經不再疼了,肚子裡吃了幾個包子,也舒服多了,就回到炕上躺著。

  第二天,尤四交了班,那秦二混可能是臉上傷得厲害,沒再來找他麻煩,換了另一個來監視他!

  大概是想餓他,沒有再給他送牢飯,幸好尤四昨夜送給他幾個包子,他也不覺饑餓,一直躺在炕上裝睡,那監視人也不敢招惹他,平靜地過了一天。

  估量著又到了晚上,鐵門打開了,卻見邱廣超穿了一身便服走了進來,張自新要起來行禮,邱廣超把他按住了道:「張義士,別多禮,我非常抱歉,你受了這種委屈,完全是因我之累,才使你委屈!」

  張自新倒是沒想到邱廣超會來,更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張自新連忙道:「這是長春劍派的人為了傷害我,而才設下的陰謀,與邱侯爺毫無關係的呀!」

  邱廣超歎聲道:「張義士雖與白長庚等人結怨,固是啟禍之因,但如果我不與順貝勒有隙,他們就不會被順貝勒邀去,最多按江湖規矩,向義士重行挑戰,斷不致運用官方的力量,陷義士于牢籠之中。」

  張自新道:「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上了他們的當。」

  邱廣超搖搖頭道:「對方心計之工,設謀之密,連一般的老江湖部難以擺脫,何況義士年紀太輕,根本不知道人世的陰險,不過也幸虧義士心胸磊落,應付得法,否則我就無能為力了呀!」

  張自新一怔道:「我應付的還得法?」

  邱廣超道:「是的,如果當時義士識破了他們的陰謀,抽身一走,這件命案就有口莫辯,對方借機說義士行兇後,拒捕潛逃,行文天下,義士就一輩子要亡命天涯了。」

  張自新忙道:「那我的嫌疑已經撇清了。」

  邱廣超搖頭道:「我先見過梁新謨,他直承是受了順貝勒的口諭,便將義士坐成冤獄……」

  張自新忙道:「他肯承認,我就可以洗刷了……」

  邱廣超歎道:「義士太天真了,我們是在私下的談話中,他才肯承認,如果要公開為義士平反,他一定又否認了,他有義士親筆的畫押口供……」

  張自新忙道:「我沒經過審問,也沒畫過口供。」

  邱廣超道:「義士說沒過堂,衙門上下,眾口一詞,都說是審過了,且有兩個人指證義士行兇……」

  張自新道:「絕沒有的事。」

  邱廣超想想道:「開堂審訊這道手續是免不了的,很可能他們另找了個替身,代替義士出庭……」

  張自新道:「那也不能替我認供呀。」

  邱廣超道:「歷來畫押只是在口供上畫個字,即使是別人代筆,也難以否認說不是義士的親筆。」

  張自新想了一下道:「官府之中會有如此黑暗嗎?」

  邱廣超歎道:「京兆尹為都城所在,尋常案件,倒是不敢循私,可是義士這件案子有貝勒府施加壓力,自難求得公平了,所以死罪是定獄了。」

  張自新憤然叫道:「早知如此,我就不進來打官司了。」

  邱廣超道:「不,我聽到消息後,就找到華老先生等三位商談了一下,照華老先生的意思是準備救義士出獄,遠逃避禍,可是李大俠認為不可,這樣一來,義士就永遠是黑人,一輩子都不能抬頭了。」

  張自新道:「李大叔是要我認罪抵命?」

  邱廣超道:「認罪是無法推翻了,抵命倒可不必。」

  張自新道:「認了死罪,怎麼又可不抵命?」

  邱廣超神色一怔道:「我的勢力雖抵不上順貝勒氣焰喧天,但也是個侯爺,梁新謨照樣不敢太得罪我,因此他只能暗中放義士出去,另找一個死囚抵罪,頂著義士的名字,秘密處決後說義士已畏罪觸牆身死銷案。」

  張自新道:「這樣行得通嗎?」

  邱廣超道:「應該沒問題,這件事可能是貝勒府下人出的主意,順貝勒一時糊塗,才聽了他門的慫恿,他們假地來,我們假地去,大家心照不宣,一定要認真鬥起來,我在朝中也有一批同寮,揭開真相,對他們也沒有好處!」

  張自新道:「可是這樣子一來,我就得變姓換名!」

  邱廣超道:「也不必!我跟梁新謨商量好了,口供中用小白龍的名號,義士出去後,仍可以用本名,只是小白龍這個名號必須放棄了!」

  張自新道:「小白龍這個名號原本是別人起的,我自己並不稀罕!」

  邱廣超道:「這麼說義士是同意放棄名號了?」

  張自新道:「侯爺救命之恩,我永生難忘,一個名號我還有什麼捨不得呢?」

  邱廣超高興地道:「那就好了,李大俠還怕義士不肯,叫我備了一番說詞……」

  張自新奇怪地道:「李大叔怎麼會想到我不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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