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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裘世海還劍歸鞘,微微一笑道:「李大俠的劍技依然十分令人欽佩,只是最近疏于練習才略遲一步,兄弟略勝一籌,但三個月後,兄弟絕非敵手!」

  他們都是大行家,對方的虛實相當瞭解,裘世海雖然勝了,但他說的卻是真心話,所以李鐵恨也不否認,淡淡一笑,就回到華樹仁身邊,張自新迎著他道:「李大叔,我看得很清楚;你們雙方同時著劍,為什麼您算輸?」

  李鐵恨笑道:「那還不明顯嗎?他攻的是我的臉,我攻的是他的胸,距離上我的近,同時著劍,就證明我慢了一步……」

  張自新不服氣道:「你們都是點到為止,如果大家各進一步,就分不出輸贏了!」

  李鐵恨道:「不錯!如果大家都想殺死對方,我斷頭,他裂膛,同歸於盡,的確沒有勝負可言,但劍道的本身並不在殺戮,心藏殺機,永遠不會在劍術上有成就的!」

  張自新道:「那學劍是為了什麼?」

  李鐵恨道:「最主要的是為了強身自衛,其次才是爭勝,能保住自己不被人殺,還能以技克敵,這才是一個劍手的基本成功的條件!」

  張自新一時不能明白他的話,李鐵恨笑笑又道:「現在你不會懂,慢慢就會明白了,但是你要記住,如果你想成為一個劍中高手,首先就要把握住一個恕字,否則即使你能殺盡所有的對手,也不會成為天下第一劍的!」

  張自新問道:「為什麼?」

  李鐵恨笑道:「天下第一劍是無人敢與之交鋒,才能達到這個地位,如果你殺人太多,永遠有那些仇家在追著你,還有什麼意思,呢?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無敵,這個敵字的含意不是敵手的,而是敵人,天下第一是走遍天下,沒有一個敵人……」

  張自新默然領會,不發一言,裘世海笑道:「李大俠此言可勒石銘金,為天下學劍者誡!」

  李鐵恨但笑不語,裘世海又道:「依照規矩,裘某尚須繼續侯教,但不知哪一位賜教?」

  華樹仁呆了片刻,才道:「自然是老朽了!」

  李鐵恨與莫客非同時叫道:「大哥!你不行!」

  華樹仁笑笑道:「你們是怕我的內傷未複?」

  李鐵恨道:「大哥既然自己講出來了,兄弟也不必再替你隱瞞了,我知道您的傷勢是永遠也無法復原的!」

  華樹仁苦笑道:「我明白,這些年我雖然靜心休養,劍術比從前穩煉多了,但身體的狀況永遠也不能回復到以前的程度,可是濁世三神龍就此被人擊敗了……」

  李鐵恨想了一下道:「濁世三神龍早就被人擊敗了!」

  華樹仁道:「不錯,可是我們沒有死,這塊招牌就不能摘下來,至少不能在今天摘下來!」

  李鐵恨用手一推張自新道:「自新你出去!」

  張自新愕然道:「我?」

  李鐵恨沉聲道:「是的!大哥教你的這套劍法,是我們兄弟三人心血的總匯,另外大漠飛龍哈老師也教過你一點功夫,現在你就是我們四條龍的代表人……」

  張自新傻怔怔地捧著劍出場,朝裘世海一躬道:「裘老前輩請多指教!」

  裘世海見李鐵恨居然把張自新推了出來,微有慍意道:「李大俠,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鐵恨莊容道:「華大哥早年受了內傷,至今未愈,我已經甘拜下風,莫二哥雖然勝過藍護法,可是他劍法根底已經亮了出來,一定不是裘兄的對手,裘兄可以說已經勝過我們每一個人了,但是濁世三神龍還沒有認輸,除非裘兄能勝過這小夥子。」

  裘世海斜目道:「這小孩子就足以代表你們三位了嗎?」

  李鐵恨道:「不是三個,是四個人,哈老師父也在台下,他一定不會反對的。」說完朝台下叫道:「哈兄,你應該聲明一下。」

  哈回回無可奈何,在遠遠地道:「李大俠,你真是的,找我這個馬販子開什麼玩笑。」

  李鐵恨笑道:「現在是在京師,亮出你大漠飛龍的招牌沒有什麼妨礙,何況栽培這小夥子的,您出力最大,我們不敢專美獨佔。」

  哈回回一歎道:「我安靜多少年,好容易才混到一個立足地,這一下子全完了。」

  李鐵恨道:「哈兄何必呢!你稱雄大漠,名震中原,總不會甘願靠販馬終老此生吧,乘著這個機會正可以重振雄風。」

  哈回回沒有回答,裘世海卻頗為驚奇地道:「原來閣下就是大漠飛龍,裘某倒是失敬失敬了。」

  哈回回淡然一笑道:「大漠飛龍早就死了,現在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生意人。」

  裘世海笑道:「閣下何必客氣呢,大漠飛龍名震回疆,裘某聞之已久,只憾無緣一會。」

  哈回回道:「現在我比一條泥鰍還不如,英雄出少年,你要想折服我這條泥鰍來增高威望倒不如跟那位張兄弟去鬥狠吧。」

  裘世海哈哈地道:「那麼閣下也是以張自新為代表人了。」

  哈回回一笑道:「那可不敢當,張兄弟的成就與我毫無關係,我們只是在一起研究過摔跤功夫,如果你能把張兄弟摔下臺來,我就服了你。」

  裘世海哈哈一笑,朝張自新道:「難怪你年紀輕輕,就有這麼深的技業,四位名家,合力調教一塊奇材,那還有什麼話說的。」

  華樹仁立刻道:「姓裘的,你別把話說得那麼含糊,哈老師教他摔跤,我只教過他一點劍法,總共也不過個把月的時間,實在也教不了什麼,一切靠他自己努力,問題是你敢不敢跟他鬥一下?」

  裘世海出人意外地笑著道:「裘某怎敢以一身之力,與四大名手爭勝,認輸!認輸!」說完打個哈哈,居然回到坐上去了,白長庚大為驚奇,怒聲道:「裘兄,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裘世海道:「兄弟認輸,沒有別的意思,掌門人如果不認輸,大可以跟他比一下,打敗了他,就等於是打敗了四位名家,對長春劍派來說,那可是大大的光彩。」

  白長庚心中在暗恨裘世海,此人之狡猾已透了頂,他劍挫入雲龍李鐵恨,露足了臉,遇到沒有好處的事,就丟手不管了。

  儘管李鐵恨已經做過聲明,還拖出一個大漠飛龍作陪,把張自新吹噓了一陣,但畢竟是個小孩子。勝之不武,敗則難以見人,裘世海在未鬥之前先認輸,看起來倒像是不屑與敵而放手,做得很漂亮。卻把難事留給自己來辦!

  裘世海位居總護法,是客卿的身份,勝負榮辱止於一身,認輸也不要緊,而自己是一門之長,如果也認輸,那就是整個長春劍派向人認輸了,本來對一個小孩子,讓他一下也無傷於顏面,可是偏偏白少夫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又敗一場,現在放開手不比,就變成真的不敢比了。

  而且剛才張自新所露的劍法玄奧莫測,手中的寶劍又具有那種異征,鬥起來萬一失手輸給他,那真是得不償失了,何況裘世海的話把自己扣定了,連個轉圜的餘地都沒有,想到這兒,他不禁恨恨地瞟了裘世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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