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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柳依娘含笑道:「跑了大半夜的腿,就這樣打退堂鼓,日後傳出去,咱們柳林四聖的招牌就砸啦。」

  柳文佩朝歐陽不凋跟許天威望了過去,發現他們的臉上,俱是贊成的神色,只好點了點頭道:「好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吧!」

  孫三山冷冷一笑,長身竄了出去,柳文佩等人隨後緊跟,暗地都凝足功力護住全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絲毫不敢大意……

  一路上竄高縱低,曲曲折折,掩掩藏藏地摸上了峰腰,居然也是半點阻礙都沒有,似乎這座始信峰本來就是荒無人跡一般。但怪的是,竟然連只宿鳥都不曾驚動過,是那樣靜悄悄,黑沉沉地,彷佛是一處死域,百丈距離,不消半盞熱茶工夫,就已安然走完,一堵黑忽忽的峭崖,立時聳現在眼前。孫三山身形一伏,低聲道:「到了!崖腳下就是他們動手挖掘的地方,要不要去看看?」

  柳文佩等人隱住身形,凝足目力朝峭崖腳下望去,但見靜蕩蕩地鬼影俱無,更聽不到挖掘的聲音,都不由大為奇怪,俱是疑雲大起。柳依娘略一忖度,低聲道:「過去瞧瞧是必要的,但可不能一起過去,老四跟許鏢頭領著小平兩兄弟留在這兒,為咱們留一條退路。」

  歐陽樂平跟樂群兩小弟兄心中是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又不敢不聽吩咐,只好嘟著嘴眼看著柳爺爺跟柳奶奶押著孫三山竄上了崖腳……

  抑文佩一馬當先抵達峭崖腳下,立掌當胸,功行百脈,目光四下一掃,不禁輕輕「咦」了一聲。柳依娘跟著孫三山隨後來到,聽見乃兄的詫呼,忙飄身過來,低聲道:「怎麼樣?」

  柳文佩伸手一指右前方,然後一打手勢,柳依娘跟他保持相當距離,這才一伏身,像鬼魅般飄掠到右前方的崖腳跟下。柳依娘押著孫三山則斜斜超前一丈,落在柳文佩的附近,保持著丈許距離,凝目朝剛才柳文佩手指的地方仔細一瞧,也不禁輕輕「咦」了一聲。原來,在這兒的崖腳下面,竟有一個黑忽忽的窟窿,大約四五尺高,三四尺寬,卻不知有多深。窟蘧外面的地上,堆著一堆堆的泥土碎石,一直延伸到遠處,窟窿的四周,鋤印猶新,顯然是剛剛開闢出來的。這些倒不算得奇怪,因為,既然知道天南三煞在此地挖掘藏珍,當然就會有挖掘的痕跡,這是毫不為奇的。那麼,是什麼使得柳老兩兄妹都不由自己地發出詫呼來呢?

  原來,在窟窿口外面的一堆泥土上,竟然插著一塊木牌,牌上貼了張白紙,白紙上寫著黑字,寫的是:「建文藏珍就在洞中,洞中陷阱密佈,危難重重,入者有死無生,不想發財,沒有膽量的勿進!」

  這時候雖然是在黑夜,但天上冷月疏星,柳文佩兄妹的目光何等銳利,是以將白紙上的黑字看得清清楚楚。字句後面沒有落款,不知是誰寫的,但以常情判斷,自然是天南三煞的傑作居多了。柳文佩默運神功,施展「搜蹤察影」獨門絕學,暗地一查,覺出附近十丈以內,根本就沒有半個敵人潛伏,於是一滑身形,緊貼著崖壁,滑到了窟窿洞口,傾耳往洞裡一聽,心中不禁一陣驚喜交集。

  他驚的是這個窟窪居然深邃得很,洞中一片死寂,不知有著些什麼埋伏,也不知天南三煞是否就潛伏在洞中,等著自己這邊的人進去送死?喜的是,照情形看來,這個窟窿根本不是天南三煞挖成的,而是老早就有了,只不過湮沒已久,最近才被天南三煞挖出來而已,既然如此,說不定藏珍真的就在這洞中了。這時,柳依娘見沒有什麼異狀,也帶著孫三山躡手躡腳的挨了過來,悄聲問道:「怎麼樣?」

  柳文佩就把心中所驚與所喜的想法,悄悄的說了。柳依娘沉吟了一會道:「這些都在其次,最要緊的是一定要判斷出來,他們是否已經得手了,如果不曾得手,那就不要緊,他們最多是埋伏在洞中襲擊咱們而已,這倒容易對付,倘若他們已經得手溜走了,這個窟窿就非但不能進去,恐怕連這附近都不能逗留了……」

  柳文佩點頭道:「二妹的分析大有道理,哦!孫護衛想必清楚,天南三煞是否已經得手了?」

  孫三山搖頭道:「這個,兄弟倒不清楚,如照剛才來時所查問過的監視站之人報告看來,天南三煞他們似乎尚未得手。」

  話聲微頓,眼望著柳依娘道:「不管他們得手與否,都與兄弟無關,可否請二姑娘解了兄弟的穴道,讓兄弟回營休息?」

  柳文佩「哼」了一聲道:「說的輕鬆,讓你回去休息?嘿嘿!誰曉得這些玩意兒不是你搞的把戲。」

  孫三山連呼冤枉道:「兄弟那有時間來弄這些玩意,何況那有這樣湊巧之理?大先生不是故意為難兄弟嗎?」

  柳依娘勸道:「家兄也不是故意為難你,他的懷疑並不是多餘的,在這種情況之下,咱們是每一點都要考慮到的……」

  話聲微頓,正容說道:「其實孫護衛既已同咱們來到這兒,事實上已很難說沒有關係了,說不定只好跟著咱們,有福同享了。」

  孫三山「哼」了一聲道:「好說!兄弟是身不由己,怎敢與諸位享福?只要有難之時不要找兄弟同當就感激不盡了。」

  他說的是實在話,因為他在第一個監視站吩咐那人設法驚動天南三煞,僅是希望拖延柳林四聖與天南三煞正式碰面而已,卻是無法猜知天南三煞筠用何種手段來對付柳林四聖的。反正「福」是絕不會有的,「禍」卻是恐怕很難避了,因此他的確不想在這兒多待一會,愈早離開愈好。當然,這不過是他的希望而已,而這個希望,是永遠不會實現的。

  柳依娘笑笑道:「孫護衛何必客氣呢?我是誠心的。」

  說著,一打手勢,叫隱伏崖下的歐陽不凋等人上來會合。歐陽不凋跟許天威來到窟窿口看了木牌上的字和洞口附近的情形,也是驚疑不定,猜不透天南三煞搞的什麼名堂?可是,歐陽樂平卻肯定的道:「以孫兒的判斷,這木牌上所說的話,一定不假,天南三煞他們尚未得手。」

  歐陽樂群卻不以為然道:「他們會這樣傻,肯實話實說嗎?以我看來,藏珍早就搬走了。」

  歐陽樂平「哼」了一聲道:「你懂個屁!這就是兵法所謂『實則實之』的運用……」

  歐陽樂群叫道:「去你的!兵法上只有『實則虛之』和『虛則實之』,那來的『實則實之』?簡直亂說一通。」

  歐陽樂平道:「你這個死腦筋,食古不化,哼!既然能夠『實則虛之』,為何不能『實則實之』?豈不聞……」

  歐陽樂群連連搖手道:「算了算了!天下間那有對敵人說老實話的道理。」

  歐陽樂平也不理睬,自顧搖頭晃腦的接下去:「兵法一道,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奇正互用,變化無窮……」

  歐陽不凋一擺手,沉喝道:「不要吵!讓爺爺想想看。」

  喝住了兩小弟兄,略一沉吟,轉對柳文佩道:「小平的看法也有幾分道理,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柳文佩道:「我是有這個意思進洞查探一番,所以才叫依娘招呼你們上來,守住這洞口以防萬一。」

  歐陽不凋道:「可是,那圖……」

  柳文佩一個眼色止住了他,接口道:「那藏珍圖既然經過天南三煞這樣長時間的研究過了,我相信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這兒亂挖一通的。」

  歐陽樂平插嘴道:「是呀!所以孫兒才敢肯定藏珍是在洞中。」

  歐陽不凋笑喝道:「剛說你胖就喘,小孩子不准多嘴。」

  柳文佩笑笑,轉對孫三山道:「老夫要同舍妹到裡面瞧瞧,委屈孫護衛跟老四和許大俠在這兒多待一會,如果找到藏珍的話,絕不會忘了你的。」

  孫三山心中冷笑,口裡卻謙謝道:「豈敢豈敢!兄弟倒不敢希冀分潤藏珍,只求二姑娘能高抬貴手放兄弟回去就感謝不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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