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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眨眼間,二位姑娘已然竄進了樹林,方待喘一口氣,那知道川西三凶竟然恃著藝高膽大,根本不理會「逢林莫入」的禁忌,分枝拂葉的相繼追入林子裡來。路金花與歐陽樂貞只好一咬銀牙,展動身形,朝林木溧處飛竄而逃……宋鐘一馬當先,嘿嘿怪笑道:「乖乖!逃什麼?樹林子裡正好幹那調調兒,你們還是留下來吧。」

  路金花與歐陽樂貞都是一肚子的火,若不是急著脫身去尋找「柳林四聖」報告田爾耕的陰謀,她們那能容宋賊這般胡說八道,就算拚了性命不要也得跟惡賊們幹一場的。如今,逃命要緊,二位姑娘強按住一腔怒火,咬緊牙關,盡力往前飛掠……

  雙方的距離始終都保持著十餘丈左右,但川西三凶卻有相當把握,只要再追一段路程,這個距離就會慢慢縮短了的。因為,女孩子的體力終歸是較男人差一些,長時間奔跑之下,很容易就顯得出來。可是,他們卻不知道路金花與歐陽樂貞這兩個女孩子的體格卻是跟一般女孩子大不相同,竟是與男子漢不相上下。追著追著,眼看穿出了這座樹林,雙方的距離依然沒有縮短,川西三凶俱不由暗叫了聲:「奇怪!」

  他們心中儘管奇怪,但腳下卻是沒有放鬆一步。路金花與歐陽樂貞一面奔跑,不時輪流回頭察看,發現川西三凶仍然緊追不捨,俱不由大為著急,情知這樣逃下去,終有被追上的時候,且她們始終不曾脫離開過對方的視線,就算想找個地方躲一躲也不行,那就是說,除了繼續奔逃之外,毫無其他辦法。

  這時,她們已賓士在一片丘陵地帶,看情形似是黃山腳下的余脈,遠方的山巔上,擱著一輪紅日,夕陽影裡,黃昏將近,敢情她們已賓士了約摸一個時辰,跑了數十裡的路程了。雖然是在寒冷天氣裡,到處積雪仍未溶盡的情況下,汗珠已像雨水般從她們的額上及鬢腳流下來,滴落在剛茁出嫩芽的草地上,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濕透了,熱氣騰騰直冒,就像開鍋的蒸籠一般。

  人到底是血肉之軀,在長途賓士之下,鐵打的金剛也受不了,路金花與歐陽樂貞之所以仍能提起腳步賓士,只不過是一股求生的意志力支撐著她們而已,但二人嘴裡的喘息之聲,老遠都能聽得見了。更糟的是腳下的地形卻是愈來愈壞,枯草叢與剛茁芽的矮樹林遍野密佈,草叢矮樹之中還夾纏著多有刺的荊棘,必須時刻注意著繞越奔行,而丘陵起伏的情況也愈為險峻,竄高縱低的十分吃力。

  歐陽樂貞一面扯掉鉤掛在褲腳上的荊刺,一面喘呼呼的道:「路姑姑!再這樣跑下去,一定會活活的累死掉,不如不如……停下來跟……跟他們……拚了。」

  路金花一把揪住歐陽樂貞,腳下加快速度,喘著笑道:「傻丫頭,你以為他們就比我們好過的嗎?倘若我們兩個累死了,他們也同樣會活不成的。」

  說話之間,她們已飛掠過一大片平鋪在地面,密密麻麻的茅草荊棘,繼續朝前狂奔逃遁……的確,路金花說的一點兒也不錯,川西三凶他們也同樣的難過,這時候,三弟兄除了老大宋鐘的功力較深,尚還不曾顯出十分的疲態外,那老二宋賓跟老三宋桑差不多像路金花、歐陽樂貞二人一樣,也是汗濕衣裳,氣喘呼呼,腳步起落之間,也沒有那樣輕靈迅捷了。尤其是老三宋桑,他身體重,雙腳負荷也大,一步跨出去,落地之際就會重重發出「擦」的一聲,濕潤的草泥地上立時露出一隻深深的腳印來。這情形顯示出他此刻已跟平常人的奔跑沒有兩樣了。

  雙方的距離仍然保持著十餘丈左右,竟然沒有縮短分毫。此時,宋家三凶已追到先前路金花與歐陽樂貞飛掠過去的那一大片平鋪地面的茅草荊棘……宋鐘一馬當先,騰身飛掠兩丈,左足尖輕輕一點荊棘柔枝,身形借力飛起,繼續往前一縱,眨眼便飛越過去,隨後急追……大個兒宋桑跑在最後,他可不會提氣騰身,仗著皮粗肉厚,不怕荊棘刺傷,提著鬼頭刀,一個大步跨在那片茅草荊棘上面,壓得荊條吱喳直響,他抬腿又是第二步跨出,那知……腳下竟然一虛,那片荊棘竟然不再承擔他的重量而朝下陷落。敢情這大片茅草荊棘的下麵竟是空的!宋桑猛吃一驚,同時,無數的荊刺密集地往身上各部份紮來,驚痛交襲之下,登時發出「啊唷」一聲大叫!這一聲大叫,叫的前面宋鐘和宋賓二人也是猛吃一驚,不知老三發生了什麼大事,登時不約而同地腳步一頓,齊轉身形,瞪目望去……這一望之下,僅僅看見宋桑的一顆鬥大的腦袋瓜子,正迅速地往下沉落,一眨眼就被茅草荊棘掩沒了。

  宋鐘、宋賓二人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不知荊棘下面有什麼玩意兒,使得宋桑這般鬼驚鬼叫?當下二人顧不得再去追趕二位妞兒了,身形同時疾掠而起,朝那片荊棘飛撲過去……宋桑的那一聲大叫,雖然沒有令路金花和歐陽樂貞二人停住腳步,但也不約而同地一齊掉頭回望,自然也看到了宋桑的腦袋瓜子陷落在荊棘下面的情形。可是,二位姑娘卻沒有回身飛撲過去,相反地趁此良機,齊地身形一折,竄入一條岔路,鑽進茂密的矮樹林中,溜的沒了影子。可惜她們溜得快了一些,否則的話,她們就可以少吃許多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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