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一字劍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歐陽樂貞心眼較為精細得多,她一見宋賓鼠眼亂轉,便知他要出花樣,宋賓棍頭一伸,她立即發現了危機,當時心頭一急,猛地用手一推路金花,大叫:「散開!動手!」

  「嘶」的一聲,路金花雖然被推得踉蹌地向一側竄出兩步,但褲子仍被那根「喪門釘」射穿了,擦得大腿火辣辣的!像這種內藏暗器的兵刃,唯一對付的辦法就是不讓它有施展的機會,路金花恨怒交加之下,更是急如星火地身形一起,單刀驟化怒海狂濤,勢如奔馬地朝宋賓卷去。宋賓發出一枚「喪門釘」未能將對方放倒,遠來不及射出第二支,面前已電也似地壓來一座刀山,當下,一聲冷哼,三截棍一揮,一招「風起雲湧」護住全身,第一截棍頭突轉「怒龍出壑」,迎著壓來的刀山狠狠還擊過去。

  「錚錚錚」一連三聲金鐵交鳴過處,宋賓頓時被那座刀山壓得直往後退,臉上露出了駭凜之色!路金花一刀在手,如魚得水,揮動之下,如臂使指地將刀招施展開來,第一輪猛攻就將對方逼得落了下風,不由精神陡長,霍霍霍地刀光連閃,又是一陣狂濤疾卷過去。宋桑「呵呵」大笑道:「大妞兒慢來,三爺陪你玩玩。」

  笑喝聲中,那柄四五十斤重的鬼頭刀倏地一伸,毫無忌憚地直攻入路金花的那座刀山之中!「當」的一聲大震!火花四濺之下,刀山驟然之間崩塌了,路金花的單刀被繃的朝上一揚,虎口一陣酸麻,人也踉蹌退了一步。但宋桑那龐大的身軀亦被反震之力帶動,上半身晃了一晃,沉重的鬼頭刀竟然往後一挫,掌心也是有點兒火辣辣的。

  歐陽樂貞見狀,忙上前就要插手,宋鐘「嘻嘻」一笑,將她攔住了道:「小姑娘,老夫不嫌你小,來來來!陪老夫耍一會兒。」

  歐陽樂貞「呸」了一聲,也不答話,長劍一挺,直刺過去。宋鐘怪笑著揮動五行輪,朝刺來的長劍鎖去。歐陽樂貞怎肯讓對方把自己兵刃鎖住,沉腕撤招,展開「震天劍法」奔雷掣電般向宋鐘身上各處要害招呼。宋鐘「咦」了一聲道:「瞧不出你這小姑娘還真有兩手,格老子非要好好整你一下子。」

  一雙五行輪突然連瓖綜錯地飛旋而出,迎著歐陽樂貞攻到的長劍,絞、鎖、錯、拏,著著還擊!雙方的兵刃都是以快對快,歐陽樂貞沉著出招,絕不讓五行輪有機會碰上自己的長劍,因此,交手了十幾招,卻是沒有半點兵刃交擊的聲音發出,只有呼呼的金刃劈風之聲與「刷刷」的腳步起落聲……

  但路金花那邊就熱鬧了,「錚錚當當」之聲不絕,她被宋桑的鬼頭刀一連幾下狠攻,已然感到招架困難,而那宋賓卻乘機在她身後不時抽冷子帥出一棍,使她提心吊膽,實在窮於應付,眼看就要落敗了……歐陽樂貞跟宋鐘拚了十幾招之後,情形也就漸漸不妙了,因為她老是顧慮著不讓長劍被對方的兵刃鎖住,於是乎出手就受了限制,形成了束手縛腳的局面,家傳「震天劍法」的霸道招式無法放手施展!

  「川西三凶」宋家兄弟方面,他們知道莊中之人都已死光逃盡,再無其他顧忌,因此對這兩個被視作籠中鳥、網中魚的女孩子,也就不急著把她們放倒,三兄弟只是嘻嘻哈哈的滿口髒言穢語逗弄她們,打算把路金花和歐陽樂貞累得筋疲力盡之時才擒下來一逞獸欲。歐陽樂貞跟路金花當然也十分清楚對方的企圖,可就是苦於無法脫身!當然,她們兩個只要有一個願意突圍的話,那是不成問題的,可是,她們誰也不肯單獨逃生而把另一個陷在魔鬼的手裡。但是,再拚下去的話,那就只好兩個都沒有希望了!

  路金花最後忍不住了,高聲叫道:「小貞!你走吧,我替你斷後。」

  歐陽樂貞一面撤招換式讓避對方的五行輪,一面大聲道:「我不走!我非把這三個狗賊宰光不可,姑姑你先走好了。」

  宋鐘「嘿嘿」怪笑道:「你急什麼?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笑著,手中五行輪一連幾下快攻,將歐陽樂貞逼的往路金花那邊退去……宋鐘老賊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把歐陽樂貞跟路金花圍在一起,使她們更加沒有單獨逃生的機會。歐陽樂貞自然也明白宋老賊的意圓,但這時候她已力不從心,不往路金花那邊退也不行了。路金花看到歐陽樂貞朝她這邊退過來,知道單獨逃走一個的希望已經斷了,當下,怒聲大叫道:「小貞,我們手並肩,跟他們拚了。」

  宋桑一鬼頭刀蕩開了路金花的單刀,桀桀怪笑道:「大妞兒要拚嘛我們就到床上去拚,三太爺可不喜歡露天行事的。」

  宋賓抽冷子一抖三截棍,掃向路金花的下盤,怪聲怪氣的道:「沒得關係,二太爺倒愛這調調兒,你就躺下來吧。」

  路金花只氣得七竅生煙,眼中冒火,狠狠地一刀朝三截棍上砍去,宋賓嘻嘻一笑,倏地把棍抽回去了。但宋桑卻乘機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悄沒聲的一把抓向路金花的腰股之間……歐陽樂貞剛好退到,怒駡了聲:「不要臉!」

  長劍一撇,疾削宋桑的手腕。宋桑縮手閃身躲開了,宋鐘卻遞出一隻五行輪,朝歐陽樂貞的長劍絞去,嘿嘿怪笑道:「小姑娘!你還是陪著老夫玩玩吧,那大個兒你怎吃得消。」

  歐陽樂貞一咬牙,長劍劃了個半弧,猛然反朝五行輪上砍去,這一劍勢沉力猛,她似是真的要拚命了。0

  宋鐘手腕一沉,收回了這只五行輪,身子微微一側一欺,另一隻五行輪已朝歐陽樂貞腰間紮到,口中「喲」了一聲,怪叫道:「小姑娘真的想拚呀!嘖嘖!老夫還捨不得哩。」

  這時,歐陽樂貞已跟路金花背靠背的貼在一起,俱是咬緊牙關,拚命出手猛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但見刀光劍影漫天飛舞,在地上左沖右突。可是,川西三凶不是等閒人物,對敵經驗尤其豐富,這一將她們逼在一起,三兄弟圍在外面,已然十拿九穩的把她們看成了囊中之物,儘管她們的攻勢如同狂風驟雨,三弟兄卻緊緊堵住每一個空隙,也不施展殺手,只是嚴密地將她們圍住,要把她們耍得筋疲力盡,才動手擒人。不多一會,路金花和歐陽樂貞的攻勢,果然漸漸顯露出疲態,招式也不如開頭的時候那麼狠猛了。宋家三弟兄眼見大功即將告成,俱不由怪笑連連,口中的髒話更是聯珠屁般放出來,幾乎掩蓋了兵刃交擊之聲。

  就在他們興高采烈之際,陡聽一聲大喝:「姓宋的接暗器!」

  喝聲入耳,宋鐘等三兄弟登時一震、一楞!不知暗器從何而來,那敢怠慢,忙運功護身,六道眼神四下一掃……那知,就在這一瞬間,路金花與歐陽樂貞何等機伶,已自不約而同齊地騰身疾掠,閃電般朝莊門外飛去……宋家三兄弟眼光一掃之下,發現根本就沒有什麼暗器襲來,連鬼影也見不到,大家心知上當的一剎那,圍在當中的兩個妞兒已掠空逃走了。宋賓大叫一聲:「賤婢那裡逃!躺下!」

  叫聲中,雙手分握三截棍的兩端,棍頭對準路金花與歐陽樂貞一指,「嘶嘶」兩聲微響,從棍中飛出兩枝喪門釘,分朝二位姑娘下盤射去。路金花與歐陽樂貞早就防到宋賓會發射暗器追擊,她們明是往莊門方向飛掠,但再次縱起之時,卻陡地一齊折轉身形,改向院牆上面縱去……由於她們這一折向而逃,宋賓發出的兩枚喪門釘頓告全部落空。也由於他這一發射暗器的緣故,使得三兄弟的身形頓了一頓,因而路金花與歇陽樂貞遂在這一空隙中,遠出七八丈,從院牆上面飛越過去,逃出了莊外。宋家三兄弟,眼看到口的天鵝飛走了,不禁俱是又急又怒,當下,也顧不得去搜尋是什麼人亂放空氣暗助二女逃走,齊聲怪叫,身形疾閃,相繼縱出院牆,追趕路金花和歐陽樂貞去了……

  院落裡登時平靜下來,斜陽影裡,血腥的味道隨風飄蕩,偶而也聽到一兩聲微弱的呻吟。躺在地上裝死的劉元甲微睜雙目,拾起脖子四下一掃,喃喃自語道:「好險!幸虧這三個惡賊沒有留下搜查……唉!」

  他輕輕歎了口氣,皺眉又道:「但這樣一來,那兩位姑娘是否能逃得了呢?但願我那一聲拚命的大喝沒白費力氣才好。」

  敢情那亂放空氣的人就是他!他摸索著從身子下麵摸出那五隻小瓷瓶來,逐一湊近眼前仔細察看,一面又喃喃自語道:「管她們幹什麼,自己的命還不知活不活得了哩,但願老天爺保佑,不要選一瓶毒藥吃下去才好。」

  說著,他已經仔細的把五隻小瓷瓶看了一遍,卻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他又費勁地用牙齒咬下瓶塞,把瓷瓶口拿到鼻下去聞……當然,這五隻瓷瓶內裝的藥都不相同,氣味自然也不一樣,但那一隻瓶中裝的是解藥,他依然聞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一來,他的確只好聽天老爺的安排了,他閉著眼睛,伸手在這五隻小瓷瓶中隨便選了一隻,正待將瓶中的藥末倒入口中……

  「咦!這是怎麼回事?」一聲詫呼從空而降,使得他的手不由一頓,心頭湧起一陣狂喜的浪潮,急忙睜眼望去。四條人影恰好飛落院中,當先的那條人影正是田爾耕。另外是一名年約六旬的老道人,生得貌相清臞,鬢髮斑白,身穿道袍,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概,在他的身後,並肩站著兩名背劍的中年道人,一胖一瘦,長相也不太俗,似是老道人的弟子。田爾耕目光一掃之後,立時發現劉元甲還活著,一掠過來,急急問道:「元甲,你怎麼樣了!倒底是怎麼回事?」

  劉元甲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田大人來得正好,卑職中了對方一枝毒針,毒性已快蔓延到心房了,這幾隻瓷瓶中不知那只裝的是解藥,大人識見俱廣,請為卑職鑒別一下。」

  田爾耕把五隻瓷瓶拿過去,又問清楚了劉元甲毒性發作的徵象,這才把五隻瓷瓶蓋子打開,把每瓶所裝的藥倒一些出來,仔細地試驗了一下,然後選擇了一瓶出來,把這瓶中的藥交給劉元甲,道:「這瓶極可能是解藥,我有九成把握,你服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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