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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山人不能保證,是卦象顯示如此,卦應天象而啟其先機,事由天定,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

  他說的好像充滿了把握,而且發展對路金花有利,明知這傢伙有問題,也不便發作了,魨了頓,見許天威朝她打手勢,叫她繼續盤詰下去,可是她一時又想不出什麼話題可問,正在思索之際,歐陽樂貞這個小淘氣鬼可忍不住了,她肚子塞飽了也正閑得無聊,沖上前就笑嘻嘻地道:「先生,你給我看看相好嗎?」

  談不二笑道:「小姑娘,你天庭飽滿,耳輪垂珠,是個無災無難,福壽到老的壽相,只是雙眉入鬌,煞氣太重,如果生在男兒臉上,應主封侯拜相之貴,但長在女兒家臉上就委屈了點,你必能出人頭地,但不是正途。」

  歐陽樂貞笑道:「怎麼樣不算是正途呢?」

  談不二掂著鬍子道:「紅粉應主貴於閨閣,佐良人以貴,你沒有幫夫相而有妨夫運,所以你的事業只限於本身,因為你雙眉帶煞,既不能馳騁於韁場,就必須在江湖殺伐上求舒展,因此你將來會成為一個江湖女傑,紅粉英雄。」

  歐陽樂貞笑道:「你真會扯鬼話,你看見我身上帶著兵器,我同行的人又扯著鏢局的字型大小,算得准我是個保鏢的,這些話誰都會說,不行!你還得給我推算一下。」

  談不二笑道:「你要推算什麼呢?」

  歐陽樂貞道:「你說我殺氣太重,那就推算一下,在我手下會殺死多少人,從什麼時候開始。」

  談不二笑道:「那真不好推算,但是我可以試試,我來個袖中卦吧,請先付五錢銀子卦金。」

  歐陽樂貞身上沒銀子,柳依娘卻拋過一塊金子道:「小貞!你叫他算算,這兒是五兩金子,一兩金子可抵白銀五十兩,這二百五十兩銀子叫他自己看著拿,殺一個人折銀五錢,看看夠不夠?不夠再補給他。」

  談不二掂起金子笑道:「二百五十兩就是五百條人命,如這位小姑娘的殺氣來看似乎還不到一半!但是山人分文不取,因為蒼天有好生之德,殺一人何如救一命,奉勸小姑娘以慈悲為本,多積善緣,自有善報。」

  說著將金子籠入袖中,歐陽樂貞忙道:「你說分文不取,怎麼把金子都收了起來?」

  談二笑道:「我收著做棺材本,因為我算准自己今夜必死,而且要殺我的就是這位小姑娘。」

  歐陽樂貞的長劍已經出鞘,抵住他的胸口上道:「你說得一點不錯,你搗了半天的鬼,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談不二毫不在乎地笑道:「小姑娘!你現在殺不死我的!我雖然註定要死在你的劍下,但時辰還沒到,我的命就不該絕,閻王註定三更死,神仙難留五更頭,死生有地有時,拖固拖不了,提前也不可能。」

  歐陽樂貞笑道:「那是什麼時候呢?」

  「亥子之交,三更三點,一點都不差。」

  「我倒不信,我偏要提前一點,就是現在。」

  談不二朝她的劍上一瞧笑道:「現在你的劍已經張開了嘴,殺氣沖天,立主有血光之象,但是你把該殺的對象弄錯了,現在找我不是太早了一點嗎?」

  歐陽樂貞一怔道:「那麼是誰?」

  談不二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在這酒座上,你看霧楚,那一個人臉色發灰,就是你開鋒的物件。」

  歐陽樂貞四下一望,那鄰近幾張桌上的人都十分緊張,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歐陽樂貞忽有被愚弄的感覺,長劍往前一頂,厲聲道:「那個人就是你!」

  劍尖陷入他胸前約寸許,談不二毫無痛楚之狀,反倒是歐陽樂貞怔住了,因為她的劍遇到一股極大的阻力,再也無法推前,心知對方是個絕頂高手,已經到了運氣如革,收縮自如的境界,急著想拔出來,可是她往外拔時,劍尖又被夾住了,如鑄就一般,怎麼樣也拔不動分毫!小姑娘知道遇上了高手勁敵,情急之下,發聲叫道:「姑婆!許爺爺,這傢伙厲害得緊,把我的劍吸住了。」

  柳依娘與許天威也看出情形不對,唯恐小傢伙吃虧,一左一右,同時包抄而出,四手齊揚,分攻談不二兩側,正對面的路金花也雙刀出鞘,往他當頭砍落。談不二不慌不忙,雙手平分,接住了柳許二人的掌勁,將他們震退回去,同時把頭一昂,山人冠被甩起,束在裡面的長髮卷開,纏住路金花的雙刀,跟著一扭頭,把路金花連人帶刀拋了開去。此人的武功的確精絕,舉手之間,同時格退三處攻擊,胸前吸住歐陽樂貞的長劍卻一點不動。歐陽樂貞大急,放棄了劍,伸手去挖他的眼珠,談不二輕輕一笑,推開她的手後反握住她的脈門,另一隻手取下長劍道:「小姑娘,空手不能殺人,給你劍。」

  將劍塞在她被制的手中,然後一推道:「要殺人得這個樣子,更還要看准物件,山人還沒到時候。」

  歐陽樂貞被他一推一送,沖到許天威身邊,眼中瞥見一個中年漢子正用匕首向許天威的後心刺去,勢子很急,她來不及招呼,手起劍落,刷的一聲,正好將那漢子的手腕斬落下來,漢子負痛狂呼跳後。許天威回頭但見漢子斷腕受傷,不明就裡,詫然問道:「小貞,你怎麼無緣無故地傷人呢?」

  歐陽樂貞叫道:「許爺爺,這傢伙趁忙亂的時候在背後偷襲你,幸虧被我看見了,您還怪我。」

  許天威看看地下斷腕還握著匕首,再一想剛才所站的位置,相信歐陽樂貞不是說假話,連忙道:「朋友!許某與閣下無怨無仇,素不相識,這是為了什麼?」

  那斷腕的漢子倒也硬朗,飛快扯起衣襟,用單手與牙一咬一拉,撕一大幅,裹住斷腕,又在腰間掏出幾顆藥丸吞下,單手拉出肩頭長劍道:「姓許的!你少裝蒜了,識相的快把藏珍圖交出來,否則就有你好看的。」

  許天威一聽對方叫出藏珍圖三字,心裡有數了,冷冷一笑道:「要藏珍圖不難,閣下得報上萬兒。」

  斷腕漢子沉聲道:「雲初讕,這個萬兒夠了嗎?」

  許天威一怔道:「是雲台九劍。」

  雲初飄報出姓名後,四邊桌子上先後站起九個人,雖然身份打扮不同,可是每人都佩一支長劍,路金花所指出的那幾個都在內,只是多了三四個而已!許天威的神色顯得凝重了,雲台九劍是雲台的一戶劍術世家,世代學劍,名重一時,到了這一代尤其特出,他們都是叔伯堂兄姊妹,以次序排行,老大叫雲初飄,也就是斷腕的漢子,老二雲再飄,以次為三四五六七,都是依次加上一個飄字,只有老八老九是兩個女的,叫雲八回九回!這一家九人個個劍術超群,形成一派,生性高傲,任何江湖人都不賣帳,也不來往,因為他們雲姓子弟多,武功高,一般江湖人也不敢惹他們,由著他們稱霸一方。沒想到他們也來淌混水了,而且九人齊出,這一關是不易閬過,雖然歐陽樂貞一劍斬斷了雲初飄的左腕,那只是湊巧趕上了,認真打鬥,小姑娘不見得能應付。

  因此許天威強自鎮定,環顧一周道:「九位看來針對著許某的藏珍圖下手,各位未免太不講交情了吧。」

  雲九回冷笑一聲道:「雲台九劍劍從不跟人講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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