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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路金花不理許天威暗中的一再警告,慷慨陳詞道:「我聽說現在朝中權臣當勢,大力羅致江湖人物為己張本,傾周忠良,如果投到這種人門下,也算是為國嗎?」

  公孫夢龍皮笑肉不笑地道:「姑娘說得好極了,但不知所謂權臣,是指那些人而言?」

  許天威重重地擰了路金花一下,她才略知收斂地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老百姓並不糊塗,忠奸自有定評,我不必指名道姓地提出來!」

  公孫夢龍還要追問,劉元麟忙打岔道:「喝酒,喝酒,人各有志,何必抬這個杠呢?」

  公孫夢龍沉聲道:「不!這一定要弄清楚,儘管各人看法不同,但忠奸之辨是不容混淆的!」

  許天威笑道:「小老兒父女只是一介平民,不配資格評議朝臣得失,小女年幼無知,信口雌黃,請別聽她的。」

  公孫夢龍冷笑道:「我們久居京中,這次出來就是想借民意為鏡,瞭解一下自己的立場,請姑娘再指教!」

  許天威道:「先生在朝中是否獨當一面呢?」

  劉元麟笑笑說:「我們都是依人作嫁!」

  許天威道:「那就是了,萬一小女說出的人有詆毀諸位之處,豈不大家都難堪,劉大俠抬舉愚父女邀請共謀一歡,喝過這頓酒,愚父女繼續賣藥,各位去從事公幹,也許再也沒見面的機會了,何必鬧得不愉快呢,如果先生一定要追問,愚父女只好避席了!」

  公孫夢龍冷笑道:「聽老英雄的口氣,好像已強指我們是列居於不得民心的一方面了!」

  許天威見他咄咄逼人,也頂上一句道:「小老兒根本不知道各位是隸居那一處衙門,正因為不知道才不願意談下去,因為說對了,愚父女也無意借重各位提拔;說得不對,反而得罪了各位,實在沒意思。」

  劉元麟笑道:「這話對,我們是微服在外,今夜只論江湖交情,不談題外文章,公孫先生,如果你不習慣,就請回房去休息,讓我跟他們聚聚。」

  語畢回頭借題發作道:「謝七,陳四,我叫你們出去跪著,你們怎麼還賴在這兒?難道我的話真成了放屁,你們弄弄清楚,今天還是我姓劉的在當家!」

  這番話明明是說給公孫夢龍聽的,陳大個兒與謝老七趕緊出去了,公孫夢龍也不便再說話,但是他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乾笑了兩聲,繼續坐在位子上。

  劉元麟不理他,頻頻向許天威勸酒,間而也敬路金花兩杯,但始終沒有去搭理公孫夢龍。許天威雖然明知劉元麟是敵人,可是對方如此熱情招待,在沒揭穿身份,抓破臉以前,倒也不便堅拒。劉元麟的酒量很豪,許天威也很能喝,兩人幹了好幾壺,雙方都沒有酒意,酒興卻越來越濃。路金花唯恐師父喝醉了,忍不住提示他道:「爹!您少喝兩杯吧,咱們還要趕路呢!」

  劉元麟笑道:「這麼晚了,還趕到那兒去?」

  路金花道:「我們是投宿的,此地已經給你們住滿了,我們總不能睡露天,要趕到前站去!」

  劉元麟笑笑道:「這是什麼話,無論如何也得讓出一間房來安置二位,不瞞姑娘,我就是好兩杯,難得遇上令尊如此海量,人生覓知己難,覓酒中知己更難,今天一定要跟老爺子喝個痛快,不醉不散。」

  許天威卻有自己的打算,三柳莊一時找不到,對方的身份卻摸清楚了,這批人是來與天南三煞會合的,盯住這批人,就等於盯住了失去的鏢貨,如果緊綴在後,反而容易啟疑,倒不如利用這個機會盤桓下去,何況對方不認識自己,天南三煞也從未照過面,情況十分有利,因此裝作不舍地道:「丫頭,爹也好久沒痛快喝過了,酒這玩意兒很怪,不怕量淺,就怕沒對手,酒逢知己千杯少,好容易遇上劉大俠這位知己,你就讓爹盡次興吧!」

  路金花不知道師父是怎麼了,但也不更明說,只得嘟著嘴道:「您一喝上勁,不知什麼時候才完,我既不能陪著你們喝,坐在這兒多無聊。」

  劉元麟笑笑道:「這倒是,姑娘不如就叫東西來吃,用過了,我讓出自己的屋子給姑娘休息,我跟老爺子很可能一直喝到天亮,那就用不到房間了!」

  公孫夢龍這時才道:「總爺!你別忘了今夜有事!」

  劉元麟道:「先生請放心,我對自己的酒量有數,這種酒慢慢喝到天亮,絕對醉不了,何況我不睡更可以方便照料,陸中揚的口信只說今晚來到,沒定什麼時候,枯坐著守候也太無聊,這樣正好打發時間。」

  公孫夢龍皺眉道:「可是這件事必須避開外人……」

  劉元麟笑道:「我的職守我負責,反正人來了,是先生跟他們接頭,我也不便參與,安全部份出了問題我一肩擔當,其他部份是先生的事,我們各管各的!」

  公孫夢龍沉吟不語,許天威與路金花卻心裡一震,再也沒想到天南三煞竟在此地與他們會合,而且就在今夜,那可真趕巧了,這一來路金花也不想走了,許天威卻裝模做樣地道:「大俠如果有公務,我們還是回避的好!」

  劉元麟笑笑道:「不必!沒什麼要緊的事!」

  公孫夢龍正待開口,劉元麟臉色微沉道:「公孫先生,在行動方面你懂得太少,請不要干預我的行事好嗎?」

  公孫夢龍一再受到搶白,這次竟公然碰了個釘子,臉色也往下一沉道:「劉大人,你知道今天的責任多大?」

  劉元麟冷笑道:「公孫大夫,下官知道得比你更清楚,我的職位雖是大夫引薦的,我的地位卻是靠自己本事紮下根的,在各人的工作範圍內毋庸指教!」

  公孫夢龍怫然道:「老朽不是指教而是請教,劉大人既然知道今天的任務十分重要,為什麼要留下閒人……」

  劉元麟冷冷地道:「那我就明說好了,我可以請路老英雄父女離開,但出了問題我不負責!」

  公孫夢龍怔了一怔,劉元麟又冷笑著道:「公孫大夫如果還不明白,不妨回房去好好想想!」

  公孫夢龍終於懂了,自討一場沒趣,訕然無語,劉元麟這才對許天威笑道:「老爺子別見怪,我們一見如故,我留下二位絕無他意,但公孫先生官居諫議大夫,禦史的職務幹久了,有挑剔毛病的習慣,為了使他放心,我不得不用另一種方法解釋,路老爺子想必能諒解的!」

  許天威只得拿出江湖的口吻道:「小老兒明白,大俠今天晚上有秘密要公待辦,愚父女來得不是時候,如果我們現在離開,萬一出了點紕漏,愚父女就背上嫌疑了!」

  劉元麟大笑道:「正是這句話,在下信得過二位,公孫大夫卻信不過,留下二位,也是給二位添麻煩。」

  許天威故意道:「難道大俠不怕我們是專為搗蛋來的?」

  劉元麟笑道:「不會!假如二位是專誠而來,責任全在公孫大夫身上,因為負責連絡的是他,除非他走漏消息,或是與二位元事先串通,否則誰也不知道今天的事!」

  公孫夢龍急怒道:「劉大人,你可不能亂套帽子!」

  劉元麟笑道:「下官只是隨口說說,大夫沒有此事,就無須緊張,反正大夫是無法否認下官的話。」

  「假如消息是陸中揚那邊走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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