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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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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婦人一怔道:「你憑什麼這樣想呢?」 呂四海道:「因為您剛才說您對大內的一切熟悉,四位奶奶,只有二奶奶是出身宮庭。」 青衣婦人笑笑道:「好鬼的孩子,居然從一句話猜出我的底細了,難怪你李爺爺對你讚不絕口,不錯,我就是李蘭娜。」 呂四海叩了一個頭爬了起來道:「其實孫兒早就該看出來了,除了您二奶奶,誰還能一劍就制住天下第一劍!」 李蘭娜笑道:「你這話最好別給蘭君三妹聽見,她一直不服氣我的劍技,幾十年來,老是在跟我賭呢!她要是聽見你的話,很可能就會給你一腳,當見面禮。」 呂四海笑道:「三奶奶要踢也該先踢李爺爺才對,這是他老人家自己說的。」 李蘭娜道:「韶庭他說了些什麼?」 呂四海道:「大前年李爺爺到青雲山莊來,跟姑婆切磋劍術時,姑婆笑他老沒長進,說再過幾年,姑婆就可以追上他這位天下第一大劍客了。李爺爺笑著回答說,他早就不是天下第一了,因為您的劍技已經超過他。」 李蘭娜道:「那是他胡說,他的劍已經沒有絲毫煙火氣,非人力所能敵。」 呂四海道:「不然,李爺爺說他的劍只能做到一個天下無人能敗的程度,因為他對誰都可以維持一個平手,絕頂高手固然勝不了他,但他也勝了了任何人,即使是一個初學劍的人,他也勝不了,只有您的劍才是罕有敵手。」 李蘭娜一歎道:「他那種境界才是劍中最高的境界,我自信已經不錯,似要達到他那種境界,恐怕還得二十年。」 江雪雪忍不住問道:「二奶奶,劍不求勝,怎會是劍中最高的境界呢?」 李蘭娜一笑道:「你不會懂,這種意境必需要到達某一個程度後,才能不喻而悟。」 呂四海道:「二奶奶,你怎麼恰好在這個時候趕到了呢?」 李蘭娜道:「我是在家呆不住,出來逛逛的時候,遇上了高朋,得知原委,連忙趕來了。 四娘姊萬不能在人前露相,所以我只好出來擋一擋。」 呂四海忙又問道:「姑婆呢?」 李蘭娜笑道:「我叫她先走了,她單身行動方便點,當年的那件案子,先帝已有口喻,不得追究,隔了這麼多年,乾隆也不會再來多事。這次是王倫煽動了和珅,借這個藉口,主要是為了對付你們,她跟你們一起走,反而大家不方便,何況高朋與楚玉軒兩個人暗中通了風,讓我來頂青雲莊莊主的缺,如果讓人看見呂四娘跟你們在一起,不是又連累了他們兩個人嗎!」 呂四海不禁有點擔心地道:「她老人家一個人上路,萬一叫人給攔上了……」 李蘭娜一笑道:「你這孩子越來越婆婆媽媽了,想想你姑婆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人能截得住她?再說這次大內與清水教的人,目的在你們,不會太注意她,她一個人走,反而安全得多。因為認得呂四娘的人究竟不多了。」 呂四海覺得這也是道理,所以道:「二奶奶,您老人家是跟我們一起回南疆了?」 李蘭娜道:「不錯,你們在京師跟山東幹得很出色,尤其是你們在三神宮中那一戰,你居然能劍劈玄真子,你李爺爺感到很驚訝。不過你這一劍也劈出禍端了,玄真子的三個師兄弟,也就是號稱東海三聖的三個老道士,因而大發嗔怒,被王倫遊說離了飛雲島,要找你報仇。李爺爺怕你應付不了,也有意要你到南疆去避一避。」 呂四海道:「東海三聖是些什麼人?」 李蘭娜道:「他們是昔年白蓮教中的雲水七子,玄真子居長,黃龍子死于你爺爺劍下,白雲、蒼梧二子莫知所終,遼有天都、黃鶴、赤霞三子住在飛雲島上,不問世事,但武功修為尚在玄真子之上。聽說玄真子被殺,他們竟動了嗔怒之心,李爺爺知道後,火速在京師找到了我,要我趕來照應你們一下,幸好今天來的只是上官亭那一批人,如果是三個老道士來了,我也未必應付得了。」 呂四海一愕道:「他們會有這麼厲害?」 李蘭娜笑道:「你可是不相信?別以為你在京師劍傷王倫,在三仙山劈了玄真子,就是天下無敵,今天這個上官亭你就未必勝得了。」 話才說到這兒,忽然有人接口道:「蘭娜,你這話倒是小看他了,四海這孩子也許不如你們老姐妹三個,但我們家裡的幾個孩子,卻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上官亭的技藝還不如王倫,四海怎麼會輸給他呢。」 呂四海一聽聲音,隨即笑著叫道:「李爺爺,您也來了!」 眼前人影微晃,誰都沒看見人是怎麼來的,只是眼睛一眨之間,已經多了一個蒼髯道裝中年人,正是四十年前名動天下的一代俠聖李韶庭。 呂四海與江雪雪拜了下去,雲飄飄與邢玉春也都跟著跪倒,李韶庭一拂手,暗勁輕送,把他們都抬了起來,笑著道:「四海,雪雪,你們又忘了?我最怕的就是這一套,這兩位就是雲姑娘跟邢姑娘吧?」 雲飄飄與邢玉春又要跪下叩見,但已有一股暗勁逼著她們,使她們無法再彎下腰去。 邢玉春打量著這位絕世奇俠,看年紀不過四十上下而巳,絕難令人相信他就是四十年前名動天下的俠中之聖。 而且對方身形不動,就能發出暗勁,阻止她們跪拜,這種高深修為,使她心中充滿了尊敬與仰慕,而眼怔怔地看著。 李韶庭似乎對她也頗有好感,笑望著她道:「邢姑娘,你是否覺得我太年輕了一點?」 邢玉春恭敬地道:「是的,相信任何人聽見您老人家的大名後,都會有這個感覺。但春兒已經見過了姑婆跟二奶奶,就不太感驚奇了,幾位老人家都是神仙中人嚒!」 李韶庭哈哈一笑道:「姑娘真會說話,我們若是神仙,也是苦命勞碌神仙,一年三百六十天,難有浮生半日閑。 連我自己都奇怪,為什麼會不顯得老,看到舊日的故人,大半鬢髮蒼白,我實在怕見他們,因為他們一見面就問我有什麼長生駐顏之術,每次都把我問得無言可對,他們還以為我故意藏私,不肯傳授給他們呢!」 雲飄飄道:「其實這道理很簡單,老子說竭智而勞形,只是對一般人而言,練武的人卻反其道而行之,衰老之態,每見於一個閑字,幾位老人家拋卻名心,卻仍然一心為生民謀福,心中無隱無忤,修為同時而深,自然就常保朱顏,青春常駐了。正統的修道人,每以積修外功,為登道之梯,就是這一個原故。」 李韶庭動容道:「雲姑娘,你說得對極了。多少年來,我一直想不透這個道理,現在經你這一說,才算是豁然貫通。真奇怪你怎麼懂得這麼深的大道理?」 雲飄飄輕歎道:「這原是白蓮教的黃庭真旨,白蓮創教之初,原是以術濟世,不料所傳非人,被一批利欲之徒把持住,自前明末葉加入流寇闖賊之變後,一直到現在,那些人仍然執迷不悟。」 李韶庭也不禁慨然歎息,片刻後笑道:「雲姑娘獨拔濁流,才是一朵真正的白蓮,而邢姑娘苦海回頭,更為難得,複社有了你們這批年輕人,不僅是複社之幸,也是天下蒼生之幸。」 邢玉春連忙道:「春兒當年不學好,自從認識了四弟之後,才為他的仁俠胸懷所感,痛悟前非,只想以有生之年,為公益盡點心,稍贖前愆,但又自慚能力淺薄,難償祈願。這次跟四弟到南疆去,就是想請李爺爺可憐春兒的一片誠意,稍加造就……」 李韶庭笑道:「四海在船上跟你說話時,我已聽見了,我本來也有這個意思。」 呂四海一怔道:「李爺爺,孫兒在船上說的話,您怎麼會聽得見?」 李韶庭笑道:「你跟玄真子力拼時,我沒有能及時趕到,以後我就一直跟著你。」 李蘭娜微笑道:「孩子,玄真子百餘年的修為,你雖然天賦過人,經過重創後,這條命能保住已經很不容易了,怎能在三四天內就恢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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